傍晚六点整。
听见街道上传来集合的哨声,亚伦顿时从客厅的沙发上蹦了起来,第三十三次整理自己身上的袍子,拎起自己和二姐的行李箱,对楼上喊道:“玛莲,我们应该出发了!你收拾好了吗?”
“马上来!”
玛莲妮亚随口应着,用力抱了抱哭得跟泪人似的小菈妮,将手搭在伊莲娜和库菈菈的肩膀上,不厌其烦地叮嘱道:“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记得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盯着点儿小家伙们,不要让拉卡德和布莱泽吃太多冰淇淋。我在你们每个人的枕头里都藏了点钱,平时吃东西、买衣服什么的都不要剩着,该买就买,该换就换……”
伊莲娜和库菈菈泪眼朦胧,哽咽着点头答应下来,上前和自己的大姐紧紧拥抱。
一旁的科斯莫斯疑惑地扬起了眉毛,对自己的兄弟们打出一长串手语。
“是的,科斯,我也想不明白。”戈夫说,“明明大姐头每个周末都能回来,她们仨干嘛要搞得跟永别一样?”
布莱泽完全没搞清楚状况,他像条小狗似的绕着嚎啕大哭的菈妮不停转圈,嘴里唱着:“转圈圈,圈圈转,菈妮的眼泪不会断。转圈圈,圈圈转,混沌都是群大傻蛋!”
“哎呀,安啦。”
拉卡德满不在乎地抓了抓屁股,懒洋洋地说:“女孩子嘛,爱哭鼻子是很正常的事情,谁让她们这么柔弱呢。”
听到这话,格曼眉头一皱,当即拽住站在拉卡德身边的尤诺和劳伦斯,一同退至科斯莫斯和戈夫的身后。
果不其然,在下一秒钟,格曼就看到玛莲妮亚凑到伊莲娜耳边,听见她说:“等下别忘了揍拉卡德一顿,最好把这个小胖子赶到街上去跑几圈……希望这不会耽误你晚上的体能训练。”
伊莲娜满面义正言辞:“无所谓,我会出手!”
库菈菈握紧了小拳头:“我、我也会帮忙,给拉卡德加油打气的。”
拉卡德目瞪口呆,惨嚎一声:“大姐头,不要这样啊!”
但是玛莲妮亚没有理他,只是转头对科斯莫斯他们说道:“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都要乖乖听话,不能调皮捣蛋,知道没有?”
“知道啦——”
在得到众人拖着长腔的肯定答复之后,玛莲妮亚这才最后揉了一把菈妮的头发,转身快步往楼下走去。
这些年龄还没到上学年龄的小家伙们立刻冲到窗户边上,眼看着自己的大姐头和二哥一起走出了家门,汇进街道上那由黑袍组成的人流之中。
今天晚上,霍格莫德的街道,禁止行车。
街道两旁挤满了前来送行的家长和亲属,他们眼中溢出眼泪,不停地摇晃着手中的香炉,将熏香的味道飘散出去,在心中向那久立于机械教堂之中的神像低语,为自己那即将成为战士的子女进行祈祷。
玛莲妮亚从亚伦手中拿过自己的箱子,两人如同水滴混进河流般自然地走进了前进的队伍之中。
所有新生都身穿改进了的修身黑袍,左手提箱,右手自然摆动,身姿昂首挺胸,步伐整齐划一。当他们那底部镶嵌了钢板的靴子在踩踏地面时,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大地的震颤,仿佛就连自然之力,都要在这样的队伍面前退让。
亚伦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那人的后脑勺,他知道现在肯定有很多人都将目光聚焦在自己这个欧姆的弟弟身上,所以他要将一切都做到最好,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兄长的风评不会被自己损害。
而玛莲妮亚则比浑身紧绷的亚伦稍微放松得多,她将自己的“目光”投射向远方城堡的尖塔,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容。
给我等着吧,欧姆,我很快就会成长到可以保护你的程度……给我亲身感受何为“弥赛亚的锋刃”吧!
随着霍格沃茨的距离越来越近,那座连接城堡与城镇的大桥已经近在咫尺。
街道旁的也不再是家属,而是身披红袍,手执斧枪的机仆。
他们燃烧着鲜红火焰的眼眶从每一名新生脸上扫过,手中的斧枪向前斜举交叉,宛如甬道的穹顶。
在深谙音律的福格瑞姆的带领下,这群完全由无机物构成的生命体用他们低沉嘶哑的嗓音高唱赞歌:
深陷心神苦痛处,万机之神解我困!
于彼殇途谬理间,电流回路存我知!
肆行凶兽利爪下,百炼精钢护我身!
血肉凡躯欲诱时,硅晶净我复升华!
毁灭大能蹂躏处,机械英灵作我盾!
血肉苦弱朽笼中,万机之神予我释!
omnissiah!omnissiah!
omnissiah!omnissiah!
在这浩大赞歌之中,亚伦看到圣翼机仆们从天空中扇动着洁白羽翼降落而下,手中持着神圣的焚香,淡淡的烟气缭绕于众人周身,献上祝福。
就在这时,不知从谁开始,天鹰礼赞响彻在队伍之间。
每个人都在奋力踏地,以脚步声为鼓点,以赞歌为节奏,用尽全身力气大吼:
我本凡人!
凡人皆懦!
今乃卫士!
唯死是弱!
肩负,人类尊严之重!
必将,碾碎凡夫懦弱!
钢铁般的连祷震碎了一些新生心中的惶恐,所有人都在呐喊中阔步前进,双眸中仿佛有火焰在熊熊燃烧。
是的,从今天起,他们将不再是一名凡人。
他们将手持火把和利剑,屠戮一切卑劣异形;他们将身披盔甲与荣耀,抵御一切混沌侵袭;他们将心存职责同牺牲,铭记一切骄傲荣光!
在大桥上,等待于此的海格身穿“木星”型动力甲,手中提着的巨大钷素燃灯,宛如一枚被困居于樊笼之中的恒星般,不断放射出炽热的光芒。
“所有人!”他洪钟般的声音在每一名新生的头顶上回荡,“跟我来!”
踏着被烈日光芒照亮的道路,众人途经被三头犬看守着的拱形金属格栅门,来到有着复杂错藤绞花的城堡大门之前。
面对这在夜色下愈发限定冷峻严酷的哥特式城堡,新生们或多或少地绷紧了神经,快速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毕竟他们都从长辈和父兄的口中,得知自己今晚将要面对无比严酷的分院仪式:在众目睽睽之下,徒手杀死一头混沌恶魔!
海格习惯性地回头想要清点一下人数,但是很快就放弃了——今年的入学人数是往年的七八倍,他可不敢保证自己数到最后会不会忘记总共有多少人。
猎场看守举起他包裹在陶钢装甲下的巨拳,在幽黑高耸的城堡大门上用力敲了两下。
门开了,亚伦立刻认出了那名浑身包裹在深绿色动力甲中,仿佛谁都欠他百来个加隆的黑发男人是谁。
如果没有他调制的鼠疫魔药,从伦敦撤离回来的人们至少有一半以上要死于那无可抵御的鼠疫病毒。
海格微微低下头,说:“一年级新生,斯内普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