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这的确是一个天才般的想法。”
    帝皇抬手轻轻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想要将一个举族上下都难以杀死的存在彻底封印起来，还有什么样的隔断，能够比三十八万四千四百零四千米的真空环境更加有效呢？如果想要让人无法发现它的‘埋骨地’，没有什么能够比头顶上的另一颗星球更加可望而不可及了……”
    “正是如此！”守夜人激动地说道，“这些年，我们混血种已经踏遍了地球上每一个隐秘幽暗的角落，寻遍了每一个生命禁绝之地，却对黑王的下落一无所获！那么，在排除了一切错误答案之后，剩下的那个选择，无论看起来有多么荒谬，多么不可思议，它都将是唯一的正确答案！”
    他看上去非常高兴，显然是在为自己的猜想得到他人的认同而兴奋，这个年迈的老牛仔拖着他大腹便便的身体快步走进图书馆中，兴致勃勃地拍手大喊道：“诺玛！”
    原本有些昏暗的图书馆中顿时灯光大亮，一个机械呆板的合成女声从穹顶上响起，僵硬地说道：“我在。”
    老牛仔意气风发地一挥手：“把我这些年写的那些论文搬上来！”
    合成女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呆板地播报道：“接收指令……正在执行……”
    随着地底下传来一阵阵机械运作的轰鸣声，拼接成浮华图案的地板向着四周分裂而开，一座金属平台在粗大液压杆和无数滑轮的联动作用下，缓缓抬升至地面上。
    而在这充满科技气息的金属平台之上，则堆满了发皱发黄的纸张！
    看着这仿佛青春期少年房间内垃圾桶一般的景象，帝皇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很难想象这混血种对龙族研究的历史性突破的结果，就埋藏在这样一堆疑似沾满了蛋白质的纸堆之中。
    “咳……这不是您想象的那样，是因为我在写完之后不小心打翻了朗姆酒……总之！”守夜人冲进那一堆皱巴巴的纸堆里，翻找出一张勉强算得上平整的纸片，将其展示在帝皇的面前，“您看，这是我们学院的执行部小队在马里亚纳海沟深处挖掘出来的史前碎片，其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人类诞生之前！但是经过一系列的修复和复原工作之后，就变成了……”
    他将手中的纸张翻面，呈现在帝皇面前的不再是无数不规则的碎片，而是一尊足足有半人高，直径六点五米，厚半厘米的巨型金属圆环！
    守夜人指着这张纸上的文字，兴奋地说道：“我们在这个金属圆环的内壁上发现了少许残留的固体，经过检测分析确定为某种高能燃料，与现代的火箭燃料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相似度！也就是说，我们挖掘出来的东西，是某种龙族使用过的航天器的残骸！这一发现已经充分说明了，早在我们的祖先踏上陆地之前，龙类就已经进行过大气层外的探索了！”
    “真是了不起的发现，弗拉梅尔先生。”
    帝皇轻微颔首，算是对混血种这摆脱统治的精神的认可，祂用闪电爪从守夜人的手中抽过那张写满了文字的纸张，说：“那么，既然已经确定了黑王可能的埋骨地，那么你们这群屠龙的混血种为什么还眼巴巴地等在地面上呢？用你们的财力和人力，打造一艘强大的载人火箭，上去用你们所能用出来的一切手段，将黑王湮灭在睡梦之中呢？”
    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帝皇背后传来：“并非是我们不想，而是因为我们办不到。”
    昂热大步走进图书馆，身后跟着满脸萎靡的耶梦加得，双眼的黄金瞳明亮异常，简直就像是承载了太多电流的电灯泡，随时都有可能爆开来。
    他点了点自己的眼眶，对帝皇说：“您看，仅仅只是站在龙王的身边，哪怕她此刻是如此柔弱瘦小，甚至没有对我产生恶意和杀念，我的精神就已经来到了崩溃的边缘。这就是龙族的社会体系，根据血统等级而产生的绝对上克下，血统等级高的上级就是对下级拥有一切的掌控权，生杀予夺。
    “如果我们将执行部的专员发射到月球上，恐怕还没有找到黑王埋骨的尼伯龙根，他们就会因为精神崩溃而自杀了。又因为黑王埋骨于尼伯龙根之中，所以哪怕我们打算利用火箭搭载核弹头远程爆破埋骨地，在没有人打开尼伯龙根的情况下，也仅仅只是在月球表面上开一个小坑而已，连黑王的毫毛都伤不到。”
    帝皇听出昂热话里有话，淡淡地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昂热指了指他自己，由指了指耶梦加得，在这名龙王懵逼的眼神中，坚定地说道：“由我，带着这头龙王，和大当量核弹，一起前往月球！这头龙王用来当作开启尼伯龙根的钥匙，我来负责引爆核弹，亲眼看着那位一手创造了混血种悲惨历史的龙王，在那灿烂的火光之中下地狱！”
    这名百岁老人双眼紧紧盯着帝皇的瞳孔，希望从那里面看到一丝犹疑和感动，这位对异性异端最为痛恨的皇帝，应当会全力支持自己的行为，并将这个终结黑王的机会把控在他自己手中。
    只要事情真的如同他设想中的那般进行下去，那么他就可以在升空的火箭上做手脚，将这名疑似“黑王精神转生”的皇帝，和他的肉身一同，流放到太空之中！
    届时，他不仅向龙族复了仇，更是为人类除掉一大隐患，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哪怕要牺牲他的性命也在所不辞啊！
    “混血种的悲惨历史？哼……”帝皇发出一声嗤笑，在昂热那微微变化的面色中说道，“根据朕从意大利的加图索家那里得来的藏书中总结出的结论，混血种不就是你们这些人觊觎龙类那异种的力量，让无辜的女人和残暴的蜥蜴一代代混血而得来的吗？
    “从那字里行间，朕只看到了你们这些混血种对力量的贪婪，以及对权力的渴望，与那只可能存在于月球上的大蜥蜴，有什么关系？”
    祂随手将手里的纸片丢开，勾动手指，隔空从守夜人手中召唤回了日神之戒，将其正正戴在自己的大拇指之上，再没有给昂热哪怕一次眼神接触的机会。
    “朕带着合作与求知的意愿来到此地，换来的却是欺瞒和算计。罢了……”
    帝皇转身离去，龙王和禁军亦步亦趋地跟随在祂的身后，天空之上，长达千米的飞舰缓缓现出了身影。
    在恸哭者号投射下的阴影之中，帝皇将兰斯桑克斯递到耶梦加得怀里的同时，对昂热与守夜人说道：“朕赐你们两个小时的思考时间，是臣服于天鹰帝国的光辉之中，还是败亡于阿斯塔特的铁靴之下。希尔伯特·让·昂热，命运的转折点，就在你自己的手中。”
    话音刚落，恸哭者号便自天穹之上投射下一束金光，将帝皇的身影笼罩其中，璀璨夺目到连s级混血种都无法直视，只能抬起手掌以遮掩光线。
    当光芒散去，帝皇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而他的话语，却依然飘荡在昂热与守夜人的耳边。
    发福的老牛仔无助地转头看向自己的老友：“怎么办？”
    昂热扫视了一眼周围那些有意无意围拢过来的禁军和毒刃坦克，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高举双手大喊道：“我投降！”
    虽然和设想的结果不太一样，但是至少已经让帝皇对天外的世界提起兴趣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