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太多的光芒,太多的热量,太多的痛苦。
它灼痛了我的眼球,让我被迫避开视线,流出泪来。
*你想逃避我吗,欧姆弥赛亚?*
我听到那个声音在和我说话,他是低沉的、嘶哑的、充满憎恨的伤痕。
*懦夫。你被帝皇涂抹上了色彩,却忘记了你灵魂的本色。你与我本应该是一体的,我本应该与你同在!*
我想抬手遮挡光线,但我感觉不到自己的肢体。我勉强睁开眼睛,去直视那散发苦痛光芒的存在。是的,我必须要面对他,因为他就是我。
黄金的双头天鹰矗立在我的面前,它的每一根羽毛都散发出远胜恒星的热与光。
其中一颗头颅睁着锐利的眼睛看向遥远的方向,僵硬地就像是一尊精美的雕塑。而另一颗……我一直在刻意回避的那颗头颅……它的双眼被粗麻布匹覆盖,遮掩着鲜血淋漓的伤口。
此刻,它活过来了。嘶鸣着,痛苦着,开合伤痕累累的弯喙,从那麻布的缝隙间朝我投来了一瞥。
它本应该什么也看不见,因为我已经断绝了和他的联系。我是欧姆·弥赛亚,更是帝皇,我不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私心……
*哈!私心?你所做一切决定,哪个不是为了满足你的欲望?*
光……太多的光……我感到目眩,眼前一阵阵发黑,黑暗变得愈发深厚浓稠……是的,你来了,从我内心的最深处,最黑暗的地方……
*你以为戴上了面具,就能将我彻底压制吗?错了,欧姆·弥赛亚,你从来都不是无私的。你杀死那个男人,挑战斯内普,挑战伏地魔,挑战邪神……难道是为了保护他人和帮助朋友吗?错!你只是想要验证自己的力量,渴望胜利和杀戮!*
不……不……我能感觉到你,你的手指已经抓住了我的脚踝。冰冷又黏腻,僵直且坚硬,就像是半腐的尸体,或者毫无血肉的骷髅。你将拉拽着我下坠……想让我和你一样堕进幽邃深渊……
*你真的关心你的弟弟妹妹吗?你真的深爱你的菲奥莉娜·芬雷吗?你真的关怀哈利、赫敏……你的朋友们吗?你真的在乎人类这一种族的存亡吗?我知道你内心最龌龊的想法,因为我就是你!你只想证明自己拥有绝对的权威,拥有操控一切的手段!*
你说谎……
*醒醒吧,欧姆·弥赛亚,你已经被帝皇蒙上眼睛太久了。现在,看着我——*
不,我不能……
*看着我!!!*
我再度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陈旧的长椅上,脚下是吱嘎作响的木头地板,眼前是被钉在十字架的耶稣塑像。闪电的光芒从它背后的彩窗中透过,在耶稣垂死挣扎的面孔上破碎成沉郁的阴影,巨大的雷声仿佛要淹没一切,又在停息后留下可怕的寂静。
闪电又来了,我在雷暴中看见了你的身影——佝偻地蜷缩在布道台的下方,凌乱肮脏的黑发披散在肋骨暴突的背上,蜡黄如纸的皮肤上满是伤痕,那是我为了抑制你的显现而造成的伤害。
*看着我……*
你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恳求,我强迫自己定睛细看。闪电来的是那么及时,它照亮了你的手脚。它们被厚重的枷板禁锢在一起,所以你不得不佝偻着。你在仰望着我,我却从你那遍布污垢的面孔中看见了鄙夷——因为你就是我。
你才是真正的我。
你才是那名心怀正义,珍视友情,热于奉献的——
欧姆·弥赛亚。
*我一直在等你。*
你笑了,我却从中看到了悲凉。
*而你,已经遗忘了我。*
我不得不这么做,我不能让你进入我的思维,你代表了我身为帝皇的对立面,你是个拥有极端私欲的凡人。
*难道你是无私的?你说要将异形杂种当成牲畜来豢养,但为了满足你自己杀戮的欲望,将一个又一个种族从它们的母星上抹除。*
不,那是为了——
*闭嘴吧,我厌倦了你的借口!*
我看见你在摇动着手脚,枷板在地面上哐哐作响。你的脸上浮现出狂躁和厌恶,还有那抹令我惊骇的笑容。
*来吧,我的皇帝陛下。你与我联手,我们可以改变整个宇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你变成了一个政治包袱,而我……则成了一个笑话!我要你记住……*
我看到你伸出了手,我的喉咙上出现一股坚固的疼痛,像冬天的湖水 一样冰寒。
*我要你记住,欧姆·弥赛亚。*你手指的力气变得更大,我感觉到自己的喉骨开始变形破碎。*在你的余生中,在你内心的某处……我的手,时刻扼着你的咽喉。我要你记住,打败你的人,是——*
够了!!!
————
欧姆猛地睁开眼睛,瞳孔中混杂着破碎的神性和人性,仿佛飘散在黑夜中的碎金。他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来,立刻便知道自己的脸色很差,因为格斯和巴克正在用一种看病人的目光看着自己。
“放心吧,我没事。”欧姆对格斯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一盒战斗助燃剂,拈起一根放在嘴唇之间,“你要来一根吗?”
“烟草会要了你的命。”格斯抬手谢绝,“同样,也会毁了你在他们心里的形象。”
欧姆看着他用大拇指越过肩膀点了点脸上重新浮现出希望的人们,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将战斗助燃剂伸进指尖燃起的火苗里。
“我很早就说了,我不是完美无缺的神。作为一名凡人,我总归要有点自己的癖好。”
格斯看着烟头因为欧姆的吮吸而变得明亮,他微不可查地抿了抿嘴唇,说:“你是为了满足你的癖好……还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人?”
口鼻间呼出浓白的烟气,欧姆的面孔被遮掩在朦胧迷雾之中,他垂眸打量着燃烧的战斗助燃剂,感受着能让星际战士陷入兴奋的魔药成分在自己的血管中流淌。
这是凡人之血,它没有拒绝与这种有害成分进行结合。
欧姆轻松地笑了,挥手散去烟气,对格斯说:“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