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着欧姆仿佛要充塞星系的面庞，沃伊德只感觉到一阵深深的无力，仿佛千年之前祂还是大贤者的时候，被霸王囚禁并施以酷刑的那段黑暗无光的日子。
    如果不是神明听见了祂绝望的呼喊，利用霸王之卵和飞升仪式将其化为神之手沃伊德，祂便早已化为那漆黑高塔之中的枯骨。
    而此刻，欧姆给予祂的压迫力，甚至比赐予祂力量的神明还要强烈！
    在这尊远比神明更加强大伟岸的存在面前，沃伊德所做的一切反抗与努力都不过是惹人发笑的雕虫小技。
    祂当前唯一的选择，便是以无上的崇拜和恭敬，向指掌星辰的巨神垂首道：“神啊……”
    *无趣的蝼蚁，亏我还期盼着你能带给我更多的惊喜！*
    欧姆恶狠狠地咒骂道，竖起一根通天彻地的手指，朝着指尖上这颗蔚蓝行星碾压下去——
    灵能曜变·黄昏终临！
    ————
    地面上，原本是断罪塔的地方。
    炽红的巨剑洞穿了费蒙特四肢尽断的身躯，在格里菲斯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格斯狞笑着伸出他的钢铁义肢，直接抓握了他此生最憎恶之人的头颅，将其从脖颈上生生扯下！
    格里菲斯鹰喙状的头盔早已被爆弹轰碎，祂美艳如女子的面容此刻伤痕累累，但嘴角却勾起了一丝笑意。
    即使只剩下一颗头颅，祂依旧注视着格斯的独眼，意味深长地说：“果然，只有你，才是我最——”
    砰！！！
    爆弹从钢铁义肢中激射而出，直接将格里菲斯的脑袋轰成了碎片！
    血浆和骨渣溅射在格斯的头盔上，他缓缓抹去沾染在目镜上的鲜红液体，嘴角的笑容愈发癫狂！
    我做到了……我终于做到了！
    卡思嘉……还有鹰之团的大家，我做到了！
    复仇——这美丽的字眼，这甘甜如蜜糖般的享受！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撼天彻地的轰鸣声荡彻八荒。格斯抬头看去，只见一道比天空更加辽阔的血肉巨幕正碾压而下，其上遍布着螺旋状的鸿沟巨壑。
    格斯隐隐感觉这道巨幕看起来有些许地眼熟，那是……一根手指的指腹？！
    在如此巨大的指头之下，苍生万物——甚至是他脚下的大地，都将会如蝼蚁一般被碾成齑粉啊！
    格斯下意识地握紧了巨剑的剑柄，但在如此夸张的差距面前，他手中这把能够一击斩落飞龙头颅的巨剑也渺小地可笑。除了闭目等死之外，他还能做些什么了？
    忽然，一抹鲜明的红色掠过格斯的眼角，那是一只蝴蝶，拥有比深秋枫叶更加耀眼的枯叶状翅膀。
    它仿佛是从虚无中诞生的一般，在这天地将倾的危难时刻依旧带着飘忽的闲适，在黑色剑士的目光中缓缓降落在一块细小的碎骨上，伸出它盘卷的细长口器舔舐其上残留的血液。
    那是……弥赛亚的骨头？
    格斯清楚地记着，就在弥赛亚为自己制造出与格里菲斯的决斗场地之后，忽然像是发疯一样挖出了他自己的右眼。这块细小的碎骨，正是那个时候掉落在地面上的。
    生着猩红翅膀的蝴蝶自四面八方团聚而来，在它们窸窸窣窣的振翅声中，传出一道严厉中蕴含着慈爱的女性声音：“原来……你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吗？”
    （注：详见第340章。）
    仿佛一阵微风，又好似一缕薄雾。
    千百万只猩红蝴蝶随风消散，独留一双覆盖着白翳的眼眸在原地伫留。
    这是一名远比凡人高大的女子，深红如血海的长发一直披散到脚下，素白的皮肤如同上好瓷器般闪耀着莹润微光，一柄修长的带着些微弯曲弧度的红铜长刀连接在她黄铜的臂甲之中，刀身上錾刻着繁复美丽的蔷薇花纹。
    一只猩红蝴蝶仿佛被刀身上栩栩如生的蔷薇花所吸引，围绕着长刀缭乱飞舞，久久不肯离去。
    格斯能看见这名女子有一条腿是黄铜铸造的义肢，他仰望着她如神只般美丽的面庞，不禁失声问道：“你是谁？”
    “……看在他把他曾经穿过的铠甲赠予你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
    女子戴上双耳装饰着飞翼的黄铜头盔，清冷淡薄的声音如刀刃般切割着格斯的灵魂：“抛开所有浮夸无用的头衔，我最本质的身份……就是他的妹妹。”
    ————
    在物质世界的对立面，在由抽象因果具象而成的巨大旋涡之中，是世间一切生物潜意识的归墟之所。
    亦是深渊之神的所在。
    祂是真正的神明，是所有神之手的主人，是霸王之卵的制造者，是所有人类在痛苦中祈求解脱的意识集合而成的存在。
    作为神，当祂感知到自己的指头被一根根斩断时，并没有产生什么多余的想法。
    就像是人类不会在意房屋中虫豸的死亡，深渊之神在千百年时光中选中的指头数量，远超想象。
    被斩断了指头又如何，只需要再向物质世界派遣五位使者，愚蠢的人类依旧会将祂奉为至上的天尊，为祂献上无穷无尽的信仰和浓烈至极的情感。
    心念及此，无数形态怪异的神之手从构成旋涡的情感之间显露出身形，祂们早已做好了准备，随时等待着践行无上尊主的意志。
    “去吧……”
    深渊之神臃肿的身躯像心脏一样鼓动着，自体内发出雷鸣般的巨响。有光束自虚空中射出，框照在五名神之手的畸形身躯之上：“前往人间，收取供奉……”
    这五名神之手不为所动，反而朝着深渊之神所在的方向靠拢过去。
    “？”
    深渊之神极为不解，明明这些神之手的体内还流淌着祂的力量，为什么会不听从祂的命令呢？
    “快去！”
    纵使这头神明的语气变得严厉冷酷，这五名神之手依旧不紧不慢地向前飞掠着，完全不将深渊之神的命令放在眼里，因为——
    其中一名没有身体，外形为一张悬浮与空中的大嘴的神之手剧烈颤抖起来，陡然张开了被锁链缝合的双唇，其黑洞洞的咽喉之中弹射出一条巨大无比的青蓝长蛇，军刀般弯曲锋锐的毒牙深深刺进了深渊之神的体内！
    诸神终章·埃特蛇毒！
    这是足以弑杀神只的剧毒，即使是亚空间的四邪神被咬伤也会难受许久，而这恐怖毒素的制造者，正是——
    双瞳灿若熔金的绝美女子撕开大嘴形状的神之手，在深渊之神的怒吼声中笑吟吟地收回了化为巨蛇的漆黑长发，元气满满地挥手说道：“你好呀，异世界的小神，我是无上至尊的幺女——阿尔法瑞斯。”
    同一时间，所有神之手都失去了所谓的神性，祂们畸形的皮囊被从内部撕裂，一张张毫无差别的绝美俏颜带着诡计得逞的可恶笑意，如同小女贼般款款而出，齐声道：“九头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