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沁冷静道:“你不会的。”
“跟我们合作吧。”
“我知道谁没有被灾厄化身沾染,这一次,我们都会赢。”
女鬼霏霏一顿。
她缓慢地眨动干涩的眼睛,眼睛又留下两行血泪,也许是被什么词触动了心,她轻声说:“会赢?”
“你确定?”
江婉沁眼神坚定,回她:“我确定。”
“好。”
女鬼霏霏深吸一口气,只是一瞬,她身上的气势就全然改变了,阴冷、压迫,她宛如一个盛放诡异的容器,正源源不断地往外散发着冷气。
唐缙琛耳朵动了动,抬眸。
女鬼霏霏阴沉道:“我感应到他们的气息了。”
江婉沁点头。
一屋子人暗中蓄力,预备给前来的东西们狠厉的一击!
门咯吱咯吱开始动。
门外的东西似乎笃定了他们的悲惨,来时连脚步都没有隐藏,堪称大摇大摆就过来了,控门的时候更是没有丝毫收敛。
这样的大意就导致他们一踹开门就被一个布袋子狠狠蒙住了头!
唐缙琛攥着坚硬的调色盘,毫不犹豫往人头上扣!
叮咣!
头与调色盘的碰撞声音清脆到不敢想象。
他们的队伍猝不及防,被他们的猛打惹得只能往后退。这其中,霏霏的能力是最强的。
她生猛得很,可没有村长说的那么凄惨娇弱,对上这些东西,她的每一个击打动作都狠厉得要把魂甩出去!
这样的虐战,他们成功激怒了前来品尝胜利果实的灾厄化身。
“嗬!”
暴怒之下,灾厄化身们一个个赤红了眼,这反倒给他们提供了认人的便利。
江婉沁扬声:“看见了吗?”
“所有红了眼睛的都是被沾染了灾厄的!此刻的他们不能被称作人!”
其他人:!
他们本能地先退后两步,才品起来江婉沁话中的意思。
然而他们根本没有趋利避害的可能,气红了眼的灾厄化身们发疯似的攻击,无差别的攻击让每个人都陷入凌乱的战斗中。
慢慢的,所有人都在紧绷下快要丧失理智。
女鬼霏霏身上的血口越来越多。
屋子里的倒下的、被撕成碎片的,越来越多。
在这浓郁的血腥气下,江婉沁脸色凝重,观察到女鬼霏霏每被灾厄化身碰到一下,身上的碎裂感就越浓。
她好像要碎掉了。
这句话在几秒后成为了真实。
江婉沁瞳孔骤缩,几乎是下意识地冲过去,然后,手里握住了女鬼霏霏的光点碎片。
唐缙琛骤然回头。
这一秒,他们近乎是呆滞地看着女鬼霏霏身体渐渐变得虚幻,碎成一片又一片血红的光点。
所有人的动作不约而同暂停下来。
似察觉到什么,纪潇潇和楚鱼回头,惊成尖叫大鹅,嘴巴张得老大。
没人说话了。
江婉沁慢慢地握住手心的碎片。
光点却穿手而过。
如一阵风,裹着她的魂魄去往远方。
她忍不住闭上眼,再睁开时,却惊觉她的身体忽然变了位置。
不、不对!不是变了位置,是……跨了时空!
她四处张望,当看到熟悉又陌生的村子场景,才明白村长曾说过的那句话不是空话。
……他们的村子曾经是真的环境很好。
确实宜居。
她站起来四处走动,试图触摸路边的草叶。
结果如她所想,碰不到。
“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他们。”
她低喃了一句,抬眸,凭着直觉往前走。然后就听见吹吹打打的声音,那动静……她瞬间对标邪神娶妻!
毫不犹豫,她加快步伐,小跑着往前,踮脚探头,她看见了被人群簇拥着走上高台的少女。
血红嫁衣,细白的手腕捏着红绸子,被人推着,不得不踏进为她准备好的石槽。
她皱了下眉,没看懂。
高台上,一侧是石槽,一侧是人形石膏雕像,相隔着一米的距离,不知道什么意思。
可这份疑惑消得很快。
因为,当少女踏进石槽。那些簇拥着她的人一改脸上肃穆,全露出喜庆的笑容,他们以迅捷的速度从兜里掏出小刀,下一秒,毫不犹豫地刺向少女的身体!
江婉沁惊得险些蹦起来!
她要往前,但身边的人也开始躁动,挤来挤去,她根本无法上前。
她咬牙。
这就不得不吐槽,她都碰不到现在的一草一木了,这里的人还能拦住她!!
忽然,她眼睛睁大。
这一刻,她终于懂了高台上所有的设计,盯着台上受刑的少女,她觉得她血都是冷的。
高台上,左侧是少女穿着嫁衣,毫无抵抗之力承受众人实施的剐刑。
右侧,穿着喜庆送嫁装的妇人为人形石膏雕像穿衣,红色喜服!
少女的血染红了地面。
一群人脸上勾着喜悦的笑意,收刀,蘸取递上来的白色石膏液,涂满少女全身。
少女也成了石膏人像。
她身上的血浸透嫁衣,透过石膏,使石膏表层慢慢茵出浓郁的红色。
江婉沁浑身发冷。
她侧过头,看见村民从高台退下来,他们收了喜悦的笑,一个个虔诚地跪地磕头,齐声恳求:“神啊,赐予我们果腹的食物吧!”
江婉沁攥紧了双拳。
在村民们高声的恳求声中,在终于没有人能 拦住她往前走的现在,她越过村民,走上高台,与这所谓的神面对面。
红绸连在两个石膏人像中间。
她低头一瞥,下一秒,狠厉地去攥它,撕碎!扔了。
霎时间,她身边的场景变了。
环境优美的村子变得破烂灰暗,富有生机的一草一木实际早就枯成烂草,还有台下齐声恳求的村民,也早就一个个饿面黄肌瘦,这样看,强撑的喜悦反倒像诡异的讯号。
原来,这才是曾经的真实。
江婉沁低下头,指尖蜷了下,刚刚,她似乎是真的碰到了红绸的。
地上还扔着红绸的碎片。
她不再看邪神一眼,走到少女面前,轻轻抚了抚她被石膏强行糊住,面目狰狞的脸。
“这算哪门子邪神娶妻?”
“没有哪个好人家,是这样娶妻的。”
她闭上眼。
着力去想脱离这一切。
她成功了。
破败的村子烂成碎片,化成纸页样,被虚空不存在的手撕碎,只留她,是这个场景中唯一的真实。
最后一幕,少女的石膏面部凝结出一滴石膏泪。
江婉沁睁开眼。
短暂的恍惚,她眼前恢复焦距,立刻辨认出这是他们和灾厄化身打斗的房间。
侧头去看唐缙琛,她手刚伸出去要推醒他,他就睁开眼,朝她看来。
“你经历了什么?”
她反应很快,回:“邪神娶妻,你呢?”
唐缙琛眼神一沉:“我经历了咱们缺失的部分:装神弄鬼。”
江婉沁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她语气几乎放到最轻,甚至带着几分不敢相信的试探。因为在唐缙琛话出口的那瞬,她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而这种可能,是她最不想、最不愿看到的!!
唐缙琛垂眸:“就是你想的那样。”
“所谓,邪神娶妻就能满足村民们的愿望,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计划此事的东西,它可以称之为邪祟,但绝不到邪神的程度。”
“饥荒是天灾加恶意引导的结果,邪神娶妻是恶意散布的谣言,酒能使人饱腹只是……不再恶意下毒人类肠胃功能的自然水饱。”
“一切,只因恶意的觊觎。”
唐缙琛语气低沉。
江婉沁气得发抖。
“你知道我看到什么吗?那些人在她身上划了那么多刀,她的血甚至透过了石膏……”
唐缙琛俯身轻轻拥住她:“我知道。”
他的手克制地,温柔地落在她背上,轻又缓地拍了下。
江婉沁闭上眼,手腕揽紧了他的腰,抱实了,几秒后,又松开。
她仰头问:“后来呢?”
唐缙琛:“霏霏发现了阴谋,她很聪明,通过设计反而借用了邪祟的力量,绞死了邪祟。”
“但邪祟之所以称为邪祟,便是怎么除都除不干净的。”
“只要村子里的人有恶念,它就能一直苟延残喘,这也就是……灾厄化身。”
“它没有形体,可以随机挑人,借用人的身体行事。秦炎屋里的两个就是最早被附身的,之后越传越多。”
江婉沁:“神灭之后,村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唐缙琛眼神一冷,吐出一个词:“村长。”
江婉沁脱口而出:“果然是他!”
“嗯。”唐缙琛垂眼,说道:“村长也是当年被诱导加害霏霏的其中之一,事后,他存着愧疚,常去霏霏坟前祭拜,直到遇见当时元气大伤的霏霏。”
“村长知道灾厄化身的事后,一直让霏霏躲着那些东西。一边以愧疚之名“护”她,一边又以疯长的恶念滋养灾厄化身。”
唐缙琛冷笑。
“再没有比村长更矛盾的人了吧。”
江婉沁捏紧了拳头:“冠冕堂皇!”
还让他们护霏霏。结果他就是元凶一直以来的后备粮!
等等!
她忽地紧张起来,问唐缙琛:“霏霏呢?她……”
成碎片了啊。
唐缙琛握住她的手,给她个肯定的眼神,说:“别担心,她没事。”
江婉沁眼睛一亮。
然而她嘴角笑意还没勾起来,就听身后有人以阴森森的语气说道:“你们够了吧!在恐怖副本里杀害别人的弟弟还不够,现在还要秀恩爱?”
“想死,不用给自己做那么多步骤的。”
这声音……
江婉沁即刻扭头:“秦炎!”
唐缙琛皱眉:“你醒了?”
秦炎冷笑:“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死,让你俩失望了。”
他垂眼看见地上一片血腥。
那其中,有他弟弟秦声的血。
他弟弟尸骨未寒!!而他,甚至连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总归,逃不了眼前这两个人。
秦炎高举起手中道具,冰冷地看着唐缙琛。
“你对他动手了,对吧。”
唐缙琛看着他,神情冷漠。
秦炎扯起一边唇角:“哪只手动的手?说一说,我好记得,该把哪只手剁成碎肉!”
唐缙琛冷嗤一声:“你做得到?”
秦炎瞬间恼怒,直冲过来:“我当然做得到!”
两人瞬间打在一起。
一动一移,激烈的碰撞激起无限的烟尘!
纪潇潇在另一边早就看准,喊:“姐,这边!”
江婉沁扬手,毫不担忧就往他们那儿去。
“怎么样?”
纪潇潇咂咂嘴,忍不住说:“霏霏这姑娘,太惨了。”
江婉沁一默。
纪潇潇胳膊杵了下楚鱼:“你说是不是?”
楚鱼没吭。
纪潇潇:?
她头没扭过去,楚鱼的声音传来,颤巍巍的,先肯定她的话。
“是,霏霏那女鬼确实挺惨的,但现在……不知道是她更惨一点,还是我们更惨啊!!”
一声尖叫,楚鱼破音逃跑:“姐,灾厄化身好像更强了,救我啊姐!!”
江婉沁眼神一凝,瞬间反应,将湖笔丢出去。
纪潇潇还懵着,但情侣两个,有一个反应快的就够了,楚鱼一把抓住纪潇潇的手,拖着她就往前跑!
“姐,我俩在一边帮你放冷箭!”
至于正面对打什么的,他们不行的!
江婉沁这边陷入苦战。
唐缙琛分神关注,眼神沉了沉,攻击的招式霎时间变得更凌厉!
秦炎恶狠狠地盯着他:“你别想帮她!”
唐缙琛冷冷扫他。忽然开口:“秦炎,你要不要看一眼和她对打的东西?”
“那是人吗?还保留着人的神志吗?”
秦炎一僵。
唐缙琛:“你以为,是我杀了秦声吗?”
他轻轻扯唇,眼神很冷。
“是你啊,秦炎。”
“是你接纳了要和你们同住的两个人,是你受了他们的影响没能及时发现不对。”
“是你,亲手拽着你弟弟进的深渊啊。”
秦炎瞳孔放大。
这个瞬间,他的所有动作都僵住了。
原地挨打,他生受了唐缙琛猛力一击。
然后扑哧,吐出一大口血。
眼眸也好像被血染得通红,他恨恨地盯着唐缙琛,犹不承认:“不,不是我。”
“是你。”
“若不是你们,我怎会……”
唐缙琛打断他:“若不是你一贯行事风格如此,那两个人怎么先盯上你呢?”
他冷笑:“骗别人数次,心态良好。被人骗一次,就难以承受了。这就是你吗?”
“老手,秦炎。”
秦炎又扑哧吐出一口血。
这声老手、秦炎,好像一根钉子,狠狠把他锤到了柱子上。
多讽刺。
他满口鲜血,仰头看唐缙琛,一字一顿。
“那又怎样?”
“这一次,我绝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