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烨回到清州城外梁山大军营寨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乱。
    斥候是乱的，营寨是乱的，气氛是乱的，甚至来迎接的队伍也是乱的。
    能理解，但是不太能接受。
    能理解是因为此处确实人太多了些，中军全军、左军全军、天辉军前军，还有两支特别的队伍，王德领的陌刀营，还有卢俊义领着的虎豹骑，除了少部留守他处的，都在这了，算上民夫，近五万大军啊，啧啧，光旗帜都一大片。
    嗯~
    江州那边张顺还有哪个通臂猿侯健都是挺不错的好汉，倒是可以研究一下请过来，张顺水性好，冠绝水浒全书，侯建擅长旗帜衣服制作~
    还有张清，写信请皇甫端那么久了，也没个结果，果然你们是塑料兄弟吧~
    莫要理会王烨的内心戏，心情不好，不仅容易走神，还容易不讲理。
    好在面上还是不显的，尤其是面对高丽降将典型延平勋，更是亲热，拉着手，谈笑风生，从衣食住行问到家长里短，端的是信重。
    把延平勋弄得受宠若惊不说，也让萧嘉穗、韩世忠、郝思文，卞祥、卢俊义等人心中惴惴。
    回到中军大帐，王烨居中坐了，这么久了，椅子虽然没落灰，但是也能看出来，真没人坐过这。
    “海州那边的战事你们也大略知晓了，前军打了胜仗，但是伤亡颇大，杜老大也受了点伤，北线定的战略就是收缩防御，先养养。”王烨自顾说道。
    虽然许多人明白，杜老大这次也许不是简单受伤那么简单，但是既然北面收缩防御，那南边自然就要开始唱主角了。
    可是这大都督这般不苟言笑的模样，到底是让人有些怕的~
    尤其萧嘉穗，哪怕再是风轻云淡，现在心态也有些起伏，毕竟作为留守此处军师，原本就是要协调各军的，结果没协调好，现在谁主攻清州都没定下来，说严重点，已经是失职了。
    “这清州也围住好久了，既然不愿降，就打下来，谁去攻城？”王烨说道。
    韩世忠、郝思文、卞祥悄悄打量了下王烨脸色。
    依旧沉静，看不出喜怒。
    到底还是郝思文心中无愧，出列半步：“末将请战。”
    “好，那就辛苦郝兄了。”王烨道。
    “喏！”郝思文拱手道。
    韩世忠一愣，这般轻易就定了？早知道俺就请战了~
    “大事议定，只我还有些话要说！”
    众将肃然。
    “这大营我在，自然是我说了算，诸军调解不了的事情就我拍板！或许有不妥当处，但总是个做事的样子！”
    “若我有事不在，此处就萧军师说了算，调解各军，分派军令，一言而决！”
    “喏！”
    ··· ···
    散了场，王烨留下了萧嘉穗，这个心思通透的闲云野鹤，到底是有想法了。
    “今日乃是为了震慑这群骄兵悍将，非是为萧兄，可莫要做这副女儿态。”王烨打趣道。
    “主公休要取笑，此事却是我做错了。”萧嘉穗道。
    此时诸将发生争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原本郝思文就看不过韩世忠泼皮作风，这是个以正经将军为目标的传统型将军，威严，从容，永远不苟言笑。
    而韩世忠这人做事随性，又看不过郝思文事事较真的样子。
    所以两个人可以算做相性不合，再加上如今又来了个卞祥。
    梁山立寨元老啊，那可端的是老资历，之前高丽大战，人家守家，而且如今来半岛，那就是光明正大抢功劳来的。
    这么几个人争功，萧嘉穗能怎么办？
    萧嘉穗是个不喜欢跟人起冲突的，面对这种注定要得罪人的局面，就有些少了魄力，所以才会说自己真的错了。
    毕竟萧嘉穗也明白，如果是许贯忠在这里，压根就么那么多事，该谁上就谁上，绝对不会让他们吵起来，不仅是作为军师的权威，也是许贯忠的性格。
    “这种事情算不得错，他们几个，自有我去寻他们说话，清州以及后续大战，还需要许兄谋划操劳，我确实不擅长这种大场面。”王烨说道。
    人都有长处短处，本就不能奢求所有人都完美，萧嘉穗在很多地方已经做的很优秀了，最起码这种数万大军的调度，真不是谁都能摆愣明白的。
    “主公过谦了。”萧嘉穗道，心中对这个年轻的寨主是佩服的，真没有统帅数万大军的本事？
    王烨摇头道，“非是过谦，是真的不合适，不是说我不懂军阵，也不是我不能让士卒用命，理论我学的还是挺好的。只是我的心不够狠，很早之前我就发现，有我们的士卒失陷阵中的时候，我是很难保持心如止水的，哪怕面上不显露，心中是着急的。这种性格会影响我对战场形式的判断，不适合做战阵指挥的。而且我对低阵亡率的执念，也是不妥当的，这都快是一种病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王烨絮叨了半天，这个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人呐，贵在自知。
    萧嘉穗听懂了。
    就像王烨从来没奢望所有头领都是完人一样，萧嘉穗也从来没有奢望过王烨完美。
    再说，什么是完美？
    杀伐果断？
    外王内圣？
    王烨已经比萧嘉穗预期的要好很多了。
    对比一下赵官家。
    再对比一下辽国的打猎皇帝。
    这已经是顶顶好的好主公了好吗！
    沉默半晌，两人觉得还是讨论点正事为好。
    萧嘉穗大略说了下他的战斗思路，五万人集中起来，还是太费劲，要把战场拆分开，毕竟如今对面高丽整编来的，大概是有十四万大军，就在这清州忠州广州杨州这么一片区域分散守着。
    这是高丽半岛西侧，平原多，除了车岭山脉，基本上都是平原丘陵，所以高丽大军，就是围着几座城池，和山岭安营扎寨，形成一个大的防御体系。
    所以萧嘉穗也打算把军队分开，如今双方都没有决战、大战的条件。
    高丽是等着梁山进攻，就是以这种城池为基础，营寨纵横连接的防御体系，然后迟滞杀伤梁山大军。
    而梁山这边也是无奈，高丽账面上的人，真的比梁山人要优势，五万跟十五万啊，所以这就挺难受的···
    人多选择防守，怎么说呢，也不能说错，就是个战术选择，毕竟进攻是没有守城省力的，这种优势兵力防守也是一种战术。
    “如何打仗，萧兄心中有数就好，如今我倒是有个安排，需要借用这几个骑将一段时间。”
    “骑将？”
    “嗯，骑将~”
    ··· ···
    王烨说不管清州攻伐，就真的是不管了，毕竟打造攻城武器，然后正经攻城，是个慢慢的过程。
    郝思文又是个稳的，也是梁山军中最擅长攻城拔寨的，卞祥跟王烨聊过之后，就跟在郝思文身边去学习怎么攻城去了，还带着左军指挥使酆泰，苏定，卫鹤，邓飞。
    除了骑兵统领，山士齐，徐宁，林冲，彭玘，周瑾，王寅，马劲，縻貹，竺敬这些人都被王烨给抽出来了。
    然后，王烨就开始了自己的“斥候”生涯。
    王烨一直也是在研究骑兵兵制的，也在寻找合适的骑兵战斗规模。
    因为开挂的缘故，燕云骑比一般骑兵要强，强很多，而且成军很快。
    如今接受燕云骑传承的将将过万，除了阵亡的，以及发出去做都头或者队将的，或者指挥使亲卫的，独立成军的燕云骑还有7200人之多。
    五军一共有十三团布置的有骑兵，这些或是成军的晚些，或是从之前燕云骑调过去的，但是基本都是燕云骑传承的占了大部分。
    而且王烨身边还有常备的两千燕云骑，集中成军。
    中军第三团呼延灼那里主动削减了连环甲马的数量，因为还有卢俊义统领的四百虎骑，六百豹骑，功能上稍微有些重复。
    也就是大略算算，王烨已经有整整一万骑兵了。
    一万骑兵什么概念？
    好吧，就是一万骑兵，只能说懂得都懂。
    只是王烨还是缺马，无论轻骑重骑，基本上都是一人一马，六韬说一骑当六步，不仅是养一个骑兵的成本约等于六个步兵，也是说战斗力和作用。
    而王烨这些骑兵的战斗力完全是靠开挂达成，是做不到真正骑兵保持两三百里攻击半径的机动性的，自然就作用有限。
    人家正经骑兵都是一人双马甚至三马，像王烨这种一人一马的，简直就是骑兵中的耻辱，所以梁山军的战斗半径还有追击半径都不长，不然也不至于自己单骑去救杜老大。
    为什么选择结硬寨打呆仗？要是有十万骑兵，王烨不会那种大迂回机动吗？
    说回来，能攒那么多的骑兵，已经是王烨开挂加走狗屎运了。
    高丽奉献了大头，有六千多匹马，然后就是大宋朝廷运输队送了些，其他如大名府、曾头市也赞助了些。
    只能说没有他们，就没有梁山骑兵。
    哦，忘了，作为梁山骡马采买头领的金毛犬段景住，也前后买了有千多匹好马。
    骑兵规模暂时就打算搞那么大，后续就是有马，一是送到济州岛生崽，二是补充各骑兵队，是坚决不扩大规模了。
    就打高丽半岛而言，一万骑兵绰绰有余。
    而现在王烨做的，就是分批次带着这些骑将，告诉他们自己理解的轻骑兵是什么样子的。
    “嗖！”
    “嗖！”
    “嗖！”
    “嗖！”
    四箭射出，四骑落马。
    王烨的箭法真的很好。
    二百步外能有七八成命中率本身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三百米，看人都比火柴人大不了多少。
    吕布辕门射戟也就一百六十米到一百八十米之间。
    呃~
    人家射的是戟小枝，难度系数上又高不少。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重点是射箭才是古武术中的顶尖技艺，朝廷考武举就是考骑射兵法力气这些。像十八班武器拳脚什么的，都是在骑射后面的。
    “咱们燕云骑的骑弓比大部分步弓的射程都远，就是比弩稍差，但是弩箭射速慢。哪怕神臂弩在一百步之外，有杀伤，但是准确性是不能保证的，所以可以在这个距离射箭，只要他射出弩箭，那就可以靠近一些，然后弄死他。”
    山士齐点头。
    ··· ···
    “林师兄，骑兵作战，尤其轻骑兵，还是靠弓箭，侧切过去游弋骑射，阵型乱了之后，选择衔尾追杀最好。骑兵不可击堂堂之阵，以燕云骑之精锐，攻我梁山步兵方阵，最好也就是两败俱伤，四百骑是破不了千人军阵的。但是如果是袭扰还有追击，四百燕云骑能取得的人头军功，可比千人军阵多多了。”
    林冲点头表示明白。
    ··· ···
    “骑兵最大的优势自然是机动性，但是那需要马多，咱们这种一匹马驮着一个咱们这样装备的人，是很难的，就看这全身皮甲还做了部分铁甲改装，对箭矢防御很好，但是算上武器装备，战马的负重太高，跑步袭步也就是两三里的事情，平日里追击一定要注意马力，马匹平常也要喂些豆料，不然可能都跑不过人家两条腿。”
    徐宁点头表示受教。
    ··· ···
    “马劲兄弟，我知道你喜欢直接冲，但是这样真不行，没前途的。还是要跑起来，为啥戏文上老说什么骑兵击其侧翼，就是因为步兵军阵总是有个防备方向的，选择薄弱处突击，容易很多。就像眼前这种运送粮草的部队，他们这勉强给他算一个长蛇阵，但是这种情况下，侧面射箭就弄死了，不用真的从蛇头往蛇尾打的~”
    马劲挠挠头，“俺这不是觉着，这么打最省事吗？”
    ··· ···
    “王寅兄弟比俺还聪明些，这骑兵战法大略就是这些，轻骑到底是有缺陷，虎豹骑那种模式可能更适合一些，只是咱们如今倒是不好演示。”
    “主公已经说的清楚，我已大略知晓~”
    ··· ···
    王烨是梁山最好的骑兵统领，没有之一那种，在梁山骑兵将领良莠不齐，什么战法都有的情况下，王烨选择自己带教一波。
    只是这一波带教，打的高丽大军有些难受。
    到九月初一这一日，不过十来天的功夫，清州还没有正是开始攻城，王烨已经给高丽军造成了超过三千的阵亡，
    其中王烨自己斩首过千！
    所以为什么非得做元帅呢？
    自己发挥没准砍得人头更多，收益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