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所以我不再祷告。
作者:柿饼太太   揉下耳朵好不好最新章节     
    刚刚气氛旖旎暧昧,乔意礼的目光也没好意思落在他的腹部,所以没有看见过这道伤疤。
    少女不语,静静抬眼看着他,她好像可以猜出来答案。
    这道疤经年累月,是他小时候留下来的吧。
    许驰安却绕开了这个疤,他的眼睛幽深得一眼望不到底,让人无法捉摸透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翕张的唇瓣半开,“礼礼,你梦见小时候的我在干什么?”
    探究好奇他腹部上的那道狰狞的伤疤,话锋突然一个扭转。
    乔意礼怔愣了一下,依旧沉默着。
    她该怎么开口和他说呢?
    说她遇见的小时候的他,那个衣衫褴褛,食不饱腹,还挨着打,最后被火烧死了?
    她喉咙发涩,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眨了眨漆黑浓密的睫毛,坐在他身前的男人脸上的焦色已经不见踪影。
    许驰安并不急着期待她的回答。
    “遇到了一个很好的很乖的小许驰安。”
    说着,乔意礼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让他正视自己。
    “我没觉得你不好看,你怎么鼻子也红红的了。”
    肩膀倏然被拢了过去,她和他的距离一下凑得极近。
    许驰安稳稳的,紧紧的,将她抱在了怀里。
    那力度似乎想要将她生生揉进身体里,透着一股偏执的疯狂。
    病房内弥漫起一股浓郁的雪松味,费洛蒙的气息具有很强的侵略性,和他的主人一样。
    少女被这股味道包裹着,就像是猛兽用味道在标记自己的领地,宣示自己的私有物。
    “你就会哄我。”
    男人将脸埋在她的柔软温热的颈间,鼻梁骨蹭在她凸起的锁骨上,一下又一下,弄得她痒痒的。
    偏得他说出口的嗓音又闷闷的,带了点细细的鼻音。
    许驰安在明知故问。
    可他就是想听她说。
    在幻境里时通过程朗的水晶窥视镜,他分明看到了在火刑架上被施刑的自己。
    仿佛那段记忆又一次重演,轨迹完全重合。
    唯独有一点不同,乔意礼出现在那个他的面前,和他一起被火灼烧着。
    他承认,当时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他整个人的心都揪揉作混乱的一团。
    但不可否认的是,许驰安的心里划过一抹卑劣又自私的窃喜。
    她会奋不顾身地奔向他。
    这令他很开心,很满足。
    同时也憎恨自己悲催的童年。
    不光彩,也拿不出手。
    他甚至有点庆幸程朗没有制造出他杀人的那段记忆的幻境,那个时候的他过于黑暗和残忍,杀红了眼。
    一直以来被欺凌,被轻视,被践踏而后积压的所有负面的情绪像海啸山崩,摧枯拉朽攻破了他的理智。
    火焰没有烧死他的那天,他屠村了。
    血流成河,哀嚎遍地。
    那些伤害过他的,他都一一奉还了。
    既然他们说他是灾星,扫把星,是被诅咒的怪胎,那么他便如他们所愿。
    那些冷眼相对,眼睁睁看着他被打被骂也从来只是漠视的,他也没有留活口。
    想到这,许驰安趴在少女肩头里的眼眸暗了暗,泛起星点血色。
    也许他们说的也没错。
    他确实挺冷血的,那些狠狠欺压过他的,蔑视漠视他的,他都要了他们的命。
    他小时候看见那座位于村子中心的高大辉煌的教堂,教堂的门前矗立着一座雪白圣洁的雕塑,那个人长着一双带着羽毛的翅膀,是温婉女性的模样。
    雕塑的怀里挽着一个婴儿,女人笑脸温柔,眼角带笑。
    别人告诉他,那是天使,是他们所敬仰信奉的神灵。
    是他没有资格祈祷朝拜的。
    因为他过于肮脏黑暗,他没有资格。
    他从来都是巴巴站在教堂门口观望的那一个。
    有几次他禁不住诱惑,听着里面传来的朗朗之声,他真的太好奇了。
    所以他偷偷溜进去,窝在位子上,小心翼翼地听着响彻礼堂内的祷告词。
    七彩的琉璃玻璃映照出璀璨光辉,怕被发现,他一直矮着身,压着脖子,像只胆小的鹌鹑。
    可是最后他还是被牧师发现了,牧师将他轰了出去,看他的眼神他至今深刻地记得。
    那种像是在看垃圾的眼神,满是厌恶。
    牧师认为他玷污了那个圣洁之地。
    训诫的戒尺被那群修女啪啪胡乱抽在他身上,很痛,但也很令人清醒。
    可是天使真的好美,礼堂里的琉璃玻璃也很吸引人。
    许驰安还是忍不住有时候偷偷溜进去,贪恋那片刻的虔诚与安宁。
    如果他是被诅咒的,那么聆听这些祷告词,聆听忏悔与赎罪,可不可以净化他的污垢与肮脏。
    他是否也能被这个世界所容纳?
    但后来,许驰安看着那个跌坐在地上,浑身止不住发着抖的牧师,他求他别杀他。
    许驰安问他,“那你现在愿意让我进教堂了吗?”
    被吓得涕泪横流的牧师猛地点头说只要他不杀他,他现在就带他去。
    那时的他笑了笑,冷得噬骨。
    他还是杀了那个牧师。
    因为他再也不想踏入教堂了。
    每次被发现,都会挨打,浑身是戒尺留下的青紫斑驳伤痕。
    很痛。
    神明不会救赎他,神明指示着这些人,将他在火刑架上烧死。
    所以他不再想要祷告,也不需要忏悔与祈福。
    当年的他,一把火烧了那座教堂。
    火光映照着村里流淌的血液,更衬得他疯狂瘆人。
    他原本以为,一场大火与死亡,能够一同将他的伤痛过往一笔勾销,全都烧成灰烬。
    然后随风起,忘干净。
    其实并不。
    它们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再次出现,依旧令他不堪与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