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使得他不得不重新审视那个女人。
    秦玉臣想起之前见过的那个黑发男人，神女迷倒了两个英俊非凡的男人。
    他抬手摸了摸下巴，面上的表情抑制不住地有些小骄傲。
    这也正常，毕竟那可是他们深海里圣洁高贵的神女，能不魅力四射吗？
    秦玉臣看着远处陆地上屈膝弯腰正在挑拣晶石的两道投掷在沙砾地面上的影子。
    这种雪色的冰晶石是他们海里的特产，多数分布在深海的岩洞里。
    有些东西不用从苍老的古籍里得知，从深海里的悠悠众口嘴里就能知道，并且听得快要起茧子了。
    历经加冕仪式的时候，每一任神女都会戴上梦幻绮丽的嵌满奇珍异宝的珊瑚头冠，神女的发辫上沾满漂亮的冰晶石，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这个身影与那坐落于深海中央的古老雕塑错时空重合，缀出蝶影。
    所以，这本来就是属于她的东西。
    秦玉臣沉下水面。
    寂静的海面上冒出几圈泡泡。
    *
    散射着奇光异彩的冰晶石被收入囊袋中。
    乔意礼沉着目光，视线落在委托清单上的最后一行。
    “蔷薇辉石。”
    音节刚泄出，手心里就被塞进了一个东西。
    抬眼和身前站着的弥赫斯对视上，看见他带着柔和笑意的弯起的眼角。
    乔意礼低下头，反转手腕，平摊开手心。
    里边是一颗粉红色的石头，呈现不规则状，棱角并不光滑。
    但这枚石头的颜色很是好看。秾密的粉像化不开的糖浆，偏得有透过光线，映在眼睛里像一颗粉色的陨星。
    乔意礼有些不明白：“这是？”
    少女蜷了蜷手指，将石头完全覆盖，拢进自己的手心里。
    本来带着凉意的石头被她的体温迅速热暖升温，像一颗融化的糖果。
    这点儿温度绵延着洒落在身上的日光，悄无声息钻进弥赫斯的心里。
    “蔷薇辉石，清单的最后一项。”
    音量不大的话语跃入耳畔，眼皮被惊得猛地一跳。
    她睁圆了眼睛，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你竟然找到了！太棒了弥赫斯！”
    少女喜出望外，下意识地就张开双臂抱住了身前的少年。
    瑰红色的瞳仁蓦地扩大，弥赫斯唇瓣微微张开，挤出一条小缝，露出内里洁白的牙齿。
    仅仅是拥抱一下，他连吐出的气息都不平稳了。
    心脏如鼓擂般“咚咚”地跳动，他知道他完了。
    无比沦陷，爱上一个永远不可能喜欢上自己的人。
    洁白的睫毛阖下，像一只振翅的蝴蝶，停留在眼皮上。
    弥赫斯抬手，回抱住她，感受怀里人身上的气息和热度。
    “我。”
    嘴唇撅起，唇中凹成一个小圆。
    短暂的欣喜过后，乔意礼松开他，听到他的声音，“什么？”
    “没什么。”
    那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弥赫斯有些不自在地转头看向别处，否定道。
    少女按了按手上戴着的学员手环。
    点击完成任务的选项按钮后，来接她的直升飞机估计在两小时之内就会到来。
    两人回到民宿，乔意礼在分装打包好需要上交的生物颜料。
    这些生物颜料需要拿回gsc那边经过核验无误后，才会转手交接到委托人的手上。
    成功完成交接后，委托人才会交付交易全款。
    gsc既能通过委托任务考验学员的应急处理和工作能力，又能得到一笔资金收入，一举两得。
    弥赫斯站在她的旁边，帮她贴着标签。
    乔意礼心里有些纠结，她矛盾地掀起眼皮看向一旁低头贴着标签的男人。
    压下喉间想要说出口的话。
    垂睫，收回目光。
    继续整理手中的东西，拿起最后那枚蔷薇辉石时，她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放进透明标本袋里。
    *
    直升飞机的落地扬起一地的沙尘，乔意礼抬手掩了掩口鼻。
    拉着弥赫斯往后退了退。
    少女的身影伫立在他的面前。
    空气沉寂了半晌，眼前人才转过身来。
    黑亮的眼眸深深看着他，不加任何掩饰。
    “弥赫斯，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乔意礼绞着手指，还是开了口。
    “问吧。”
    弥赫斯显然有些意外，但他顺从的回应。
    “你的物种真的是一只白猫吗？”
    短短一句不轻不重的话语，却让白发男人宛如被一声闷雷劈中。
    整个人堪堪被钉在原地，脚上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
    少年蜷了蜷手指，答案只在一念之间。
    “不是。”
    弥赫斯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可是沉重绵长的爱意实在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在感情上偷偷藏藏得久了，他在别的问题上不想也不愿意隐瞒她。
    所以只要乔意礼开口问，他都会如实回答。
    少女在听到他的回答后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有如他所设想那般继续追问下去。
    “好，弥赫斯。”
    “我先走啦，拜拜。”
    乔意礼登上了直升飞机。
    弥赫斯站在地面上，抬头仰视着矮身进到舱室内的少女。
    背身侧脸的少女的容颜埋没在背光的阴影中，乔意礼咬了咬唇，像是犹豫挣扎许久过后的转身。
    “弥赫斯。”
    三个字被轻轻吐露出唇。
    白发男人怔了怔，因为她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开口想要回应，却被打断。
    “你的费洛蒙很好闻。”
    闻言，心底的喜悦升腾起一半就被陡然掐断。
    “还有，对不起，我真的无法回应你的喜欢。”
    “祝你的每一幅画都灵思泉涌，能画下所有你所挚爱的风景。”
    乔意礼凝聚起莫大的勇气才将这些话说了出来，她也不敢去看身后男人的表情，急匆匆扭过头，敛起目光。
    直升机起飞。
    两人彻底隔绝开来。
    男人浑身僵硬的愣在原地，凉意从头席卷到脚底。
    他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感情，被发现了。
    弥赫斯抱头蹲下，醉虾一样蜷缩着身子。
    那条项链上的挂坠随着动作间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他清晰分明的锁骨。
    弥赫斯眼眶充血，酸胀不已，已然红了眼尾。
    他的爱意又不需要她的回应，说什么对不起。
    白色的沙滩上，砸下一颗又一颗的粉色蔷薇辉石。
    星星零零的，是克鲁格狮的眼泪。
    海岛的骄阳洒下日光，可此刻喷洒在他弓起脊背上的。
    更像是清寒的，凝起一滩冷月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