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茉轻拿起汤匙,优雅地为陆琼七添了一碗粥,仿佛毫不在意陆斩言的去向。
陆琼七端着这碗粥,食不下咽。
她问道:“我大哥和你吵架了?”
容与茉没否认,她点头,又拿了块芙蓉酥,咬下一小口,显然心情和食欲都没有受到影响。
语气平静地道:“是吵了一架,吵完他就离家出走了。”
能把陆斩言气得离家出走。
大嫂真是好本事。
陆琼七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与茉姐,大哥去找周呈薇,你会不会心里不舒服?”
容与茉拿起桌上的湿毛巾,擦了擦手后,才道:“其实我很生气,七七。”
陆琼七:.......真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等几人差不多用好饭,容与茉启唇道:“白安安,你回避一下。”
白安安早就吃饱了,但是不想错过这个大八卦,她不满地道:“为什么要回避,你们要密谋什么,有什么事情是我听不得的?”
陆琼七不客气地道:“我们说说家事,跟你这个外人无关,你赶紧走。”
白安安指着自己:“我是外人?”而后看着容与茉:“那她不也是外人,大家都是陆家的客人,怎么还分起三六九等来,不公平。”
这位大小姐,竟然还相信公平之说。
陆琼七给她解释了什么叫公平。
“你信不信,她这个外人能让管家叫上几个人,把你这个外人抬出去扔到门口。”
经过昨晚,白安安对容与茉的印象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连陆斩言都敢撵出去,更何况是她。
白安安狐疑地看着她们两个,在陆琼七逐渐没有耐心的神色中,才不情愿地上楼去。
林叔也非常自觉地带着其他佣人一块回避。
两人从饭桌转移到了客厅,正对面而坐。
陆琼七瞧着容与茉的神色,依然温温柔柔的,但她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容与茉执手泡了一壶花茶,看着滚烫的水冲进透明的壶中,白水晕染开粉红的颜色,她淡淡开口。
“七七,你可知道我为何生气。”
陆琼七看着她手部的动作,回道:“因为大哥夜不归宿,去了周家。”
“不是。”
容与茉放下装着开水的容器,直直地看着她。
“是因为你。”
因为自己生气?陆琼七回想了自己从出院到目前所做的事情,似乎也没有太出格的
.......吧?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但为了哥嫂和睦,她受点儿委屈不算什么。
对别人都是硬刚的陆琼七,在容与茉面前,换了副神态。
她声音娇软地道:“与茉姐,我昨天偷偷出门没有跟你们说,也没有听你的嘱咐好好休息,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
容与茉看着她黑亮的眸子,“你还清楚,自己是个刚出院的小病号。”
陆琼七马上态度诚恳地开始保证。
“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再有下次,我一定提前和你说。”
说着,把泡好的花茶,倒了一杯递给容与茉。
“但是,不只是因为这个。”容与茉没接过,语气反而变得凝重:“七七,有件事你一定要知道。”
还有别的原因么。
那杯茶拿在手里久了,有点儿烫手,陆琼七问道:“是什么?”
“周陆两家的婚事,不能退。”
陆琼七嘴角那抹讨好的笑,逐渐消退,她把那杯茶放在桌上。
一个个的都说不能退,这婚是铁打的吗。
看清楚她眸子里的失望,容与茉问道:“七七,你知不知道这婚事是谁定下来的?”
爱谁谁!
陆琼七气得扭过头,再不肯看她。
容与茉轻叹:“这婚事是我的养父母,也就是周呈薇的双亲,这是他们的临终遗言。”
陆琼七怔然,她缓缓转过头,喃喃出声。
“怎么会这样……”
她脑海里第一下闪过的念头就是——周策砚的父母已经过世了?难怪他有时候的神色会带着一丝郁结。
容与茉的眉头紧锁,眼中的哀痛如同浓墨般难以化开。
“十年前,雍城有一场轰动全国的爆炸案,你那时年纪小,可能不记得。”
陆琼七确实不知道。
“那时,陆家由你的父亲陆丰恺掌家,他是雍城新贵,自然引人注目,也引来了不少嫉妒,因此有人故意在陆家一个重要项目的施工现场搞破坏。”
“周伯伯是当时负责用地规划的市-委领导,他亲自到现场指挥,周家的长子周定鞍,是省厅派过来的爆破顾问,只是周伯母不知道为什么也去了现场。”
陆琼七心中忧虑,追问经过:“事故是怎么发生的?”
容与茉攥紧手指,再次回想到当时的场面,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她答道:“关于事故的具体过程,我并不清楚,警厅至今没有对外公布案件的详细情况,但是周家父母,还有大哥,都是为了救你父亲陆丰恺,才不幸丧生的。”
陆琼七的心,像是忽然被巨石堵住。
为了救陆丰恺,白白搭上几条人命。
陆丰恺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再次追问:“那罪犯呢,后来抓到了吗?”
容与茉眼里都是痛恨:“犯罪分子也在那场大火中死掉了。”最后死无对证,案件线索断了。
项目的施工现场十分惨烈,听说连个全尸都没有,只剩下碎骨渣子。
还是周策砚亲手去殓的尸体。
容与茉想到周策砚那时的可怖模样,都会感到不寒而栗,不由得嘴唇发白。
风光霁月,潇洒不羁的周家二公子,倏然得知父母和大哥的死讯,一路狂奔到事故现场的时候,发现连至亲之人的森森白骨都拼不整齐。
所有人都担忧周策砚会发狂之时,但他没有,他神色平静得令人心惊,仿佛已经超越了悲痛的极限。
半个月后,他就去了军区。
仅仅半年时间,他成为首长亲卫。
两年后,周策砚这个名字,就已经响彻军政两界。
男人的成长往往只在一瞬间。然而这个瞬间却残酷得让人无法接受,沉痛得让人窒息。
但周家的担子,周策砚扛起来了。
陆琼七听着容与茉的叙述,眸子眯起,这事情一听就有诡异的地方,好端端地,周夫人为何要过去。
一场爆炸。
死了三个周家的主心骨,直接炸毁了鼎盛的周家。
这场灾祸过后,谁是既得利益者,谁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陆琼七眸中闪过一抹狠色。
既然她来了,这事儿不会到此就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