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听见了外面打扫阿姨的说话声，这才迷迷糊糊从值班室的床上爬起来，坐在床边摇了摇头，这才穿上鞋子。
    也才睡了两三个小时，整个人都特别沉重。
    林峰从储物柜里拿了一条漱口水，就去了厕所。
    捧了一把水洗了洗脸，这才将脑子里那些浑浑噩噩的影像稍稍冲去了一些。
    好像，又做梦了，却不记得梦里的内容。
    林峰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时间还早，食堂还没有开门。
    回了办公室，又泡了一杯咖啡，拿了一个小面包，先吃些垫垫肚子。
    想着等交班了再去食堂吃了早饭再回去，就现在的这个状态，也没精力自己做饭吃。
    等着交班的时间，林峰先是去昨天做手术的那几个病人的病房看了看情况，然后将昨天的病历又补充了一些内容。在小本子上记上每个病人的重点，以备查房的时候需要用。
    这时候手机屏幕亮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一大早就来找他了。
    是翟修明的消息，“交班后别走，我去你们医院找你。”
    本以为要过段时间才会得到翟修明的回复，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约自己了。
    “起的够早啊。”林峰把这句话还给了翟修明。
    “能不早吗？我怕我迟了，你这大忙人又要没影了。”
    “到了打我电话。”林峰看了看时间，交班时间快到了，也就不和翟修明胡扯了，把手机放进口袋。
    林峰把要用的东西整理一下，放在了桌面上，端着咖啡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
    很多病人已经来排队了，大多数都是不会用智能手机预约挂号的老人，他们享受不到科技的进步带来的便捷，能做的只有早早地起床，坐着免费的早班公交车，倒换好几条线路，这才敢在挂号处还没上班的时候来医院了。
    他们步履蹒跚，佝偻着背，拿着一大包不知道装了什么的包裹，步履匆匆。
    没有小辈的陪伴，可能是因为小辈们太忙了；也可能是老人没有告诉子孙自己生病的情况。
    生老病死，就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之间同时发生。
    人和人之间，喜乐、悲欢，皆不能感同身受。
    “哎，小林，你怎么还没有回去？”同事来上班，看到林峰穿着白大褂在喝咖啡，一副不准备回家休息的样子。
    “哦，张主任，我这等交班了想要再跟着去查房，昨天做手术的那几个病人，我要再注意一下。”
    林峰回头看是他们骨科副主任，就规规矩矩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谁不想撂挑子直接回家休息啊，可是他又不放心，特别是昨天半夜。
    被叫起来和急诊的值班医生一起做了一台手术。
    总得根据病人的情况，面对面地交代清楚才行。
    林峰自认为自己不是那么敬业的人，做不到为了医生这个神圣的职业奉献自己的生命。
    但是，既然做了这一行，总要负责任地做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那你注意休息，别把自己透支了。现在你还年轻，还不觉得，等你上了年纪，等着你的都是职业病。”
    张主任也是好心劝林峰，年轻的时候大家都是当畜生用，到了中年，就明显感觉得到年轻时候透支身体带来的危害。
    为时已晚。
    作为医生，道理大家都懂，又有多少人做到了呢？
    大家都想休息，可是背后有那么多的人在催他们。
    在学校的时候，催他们认真学习，催他们写作业写论文。
    做规培生的时候，老师和师兄催他们干活，干不完的乏味的最基础的工作。每个科室的轮转，仿佛把他们摆在了一个陀螺仪上，他们想停下来，可是一直被抽打。
    好不容易成为了医生，不用催了，走廊里的那些病人和家属的眼神会跟随着你。
    他们救不了所有的人，但是做不到见死不救。
    林峰靠着一杯咖啡，支撑到了完成交接班，也跟着查房了。
    将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林峰这才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儿。
    “小林，这都几点了，你还不回去睡觉？”护士长路过，看到林峰还坐在那，忍不住唠叨两句。
    “早啊，护士长。我在这等我一个同学，他来接我。”
    “哦哦，那我有事先去忙了。”护士长笑的那叫一个灿烂啊。
    转头到了护士站，护士长就和身边贴标签的小护士八卦起来。
    “诶，你们几个，知道林医生在等谁吗？”
    “林医生没和我们说啊，他今天上班等病人吧，这也不值得特地说吧。”一个小护士心不在焉地回着话。
    “我看你是看电视看傻了，小林他今天休息。”护士长瞪了一眼小护士，小护士低着头贴标签，也就没看到。
    “啊？林医生今天休息，他怎么还在这啊？”
    “我就记得今天林医生是备班，我还奇怪呢，他怎么还在这。”旁边的护士也在搭腔。
    “不会是在等女朋友吧？”小护士最近在看恋综，看身边的人都觉得他们在冒粉红色的泡泡。
    “是吗？女朋友啊？小林这不声不响地就有女朋友了？亏我之前给他介绍那么多都不成功，也不知道他女朋友长什么样。”护士长一听林峰可能有女朋友了，那心情都变好了。
    林峰没等到翟修明，更没有等到所谓的女朋友，反而是等到了一个他意料之外好像又很合理的人。
    张焱拿着一个猪猪侠的餐包，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靠着椅背闭目养神的林峰。
    还好，他还没有下班。
    张焱把餐包轻轻放在了林峰的桌上，并不打算叫醒他。反正他看到这个餐包，就知道是他来了。
    可就是这样细微的动作，林峰还是醒了。
    林峰并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睛，在有人靠近他的第一时间他就感觉到了，他本以为是同事路过。
    当闻到那熟悉的玫瑰花的香味，他知道是张焱来了。
    只有他，被腌成了这若有似无的体香。
    “你怎么来了？”林峰第一眼看到的是张焱的脸。
    “给你送早饭，刘阿姨让我送来的。”张焱指了指桌上的那个餐包。
    “刘阿姨真是心细，费心了。”
    林峰这是又困又饿，正打算先打开餐盒，一边吃一边等翟修明。
    林峰的电话响了，张焱没有看清是谁的名字。
    林峰接了电话，就朝窗口走去。“你到了吗？在住院部楼下吗？我看到你了，我马上下来。”
    林峰拿起桌上的餐包，朝张焱举了一下，“谢谢了。”
    这就走了。
    这就走了？
    张焱喊住路过的护士，“林医生是约了人见面吗？”
    “啊？”护士被问懵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张焱问的是什么，“听说林医生的女朋友来接他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