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向东走了十余里,忽然有十余骑自南面顺着驿道而来。
来的正是受颜杲卿差遣,前来灵州辅佐李瑛的杜甫、王昌龄、颜季明、袁履谦四人,以及他们的随从。
杜甫看到这支队伍穿着天策卫的甲胄,当即喜滋滋的对王昌龄道:“马车中的人若不是唐王殿下,便是公孙夫人,且待我赶上打声招呼。”
不等三人答话,杜甫便催马扬鞭,一阵追赶,终于撵上了李瑛的队伍。
还未开口,杜甫便看到了陪伴在马车一侧的李泌,当即大声呼唤:“长源兄,还识得杜子美乎?”
“吁。”
李泌勒马扭头,方才认出来的正是才华不输李太白的杜甫,当即大笑道:“子美兄说笑了,李泌对你的才华钦佩不已,如何不认得?”
杜甫策马来到马车跟前,施礼道:“杜甫见过长源兄,马车中可是唐王殿下?”
不等李泌禀报,马车中的李瑛已经听到两人的对话,当即掀开车帘钻了出来。
“哈哈……杜子美来了?孤手里现在缺人缺的紧,对你们几个可是望眼欲穿。”
队伍暂时停止了前进,杜甫下马作揖施礼:“僚属杜甫见过唐王殿下,一别八个月,殿下威武更胜往昔啊!”
李瑛上前几步把杜甫搀起:“颜杲卿不会只派了你一个人来吧?孤现在可是求贤若渴,正是用人之际。”
“回殿下的话,除了僚属之外,还有王昌龄、袁履谦,以及颜长史的长子颜季明一齐前来军中效力。”
杜甫扭头朝后面的十余骑指了指,说道。
李瑛击掌大笑:“好好好,真是太好了,这几个一看就是可用之才。”
杜甫诧异的道:“我们离开长安之时,颜长史说殿下不慎落马负伤,这么快就恢复如初了?”
“嗨嗨……这事说来话长,等回头让长源慢慢告诉你。”
李泌拍了拍杜甫的肩膀,让他先把王昌龄等人引荐给自己。
杜甫当即识相的不再多问,翻身上马回去引领王昌龄等人前来与李瑛相见。
不消片刻功夫,杜甫就带着王昌龄三人来到了李瑛面前,郑重介绍道:“这位就是唐王殿下,你们快快拜见!”
三人急忙一起作揖施礼:“僚属拜见唐王殿下。”
李瑛的目光首先落在王昌龄的身上,只见他约莫四旬的年纪,与其他两人相比显然年长了许多,猜测此人十有八九便是曾经在江宁县做过县丞的王昌龄。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李瑛笑吟吟的打量着王昌龄,“如果孤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先生想来就是才华横溢的王昌龄先生了吧?”
王昌龄急忙再次作揖:“属下正是王昌龄,在殿下面前,小人岂敢当‘才华’两个字?真是惭愧、惭愧!
倒是殿下写的‘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气势恢宏,让王昌龄心服口服啊!”
“哈哈……王先生谬赞了,还是你的诗歌写的雄浑悲壮。”
你看这事整的,是不是对这首诗有些熟悉,印象深刻?
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不认识自己的作品……
李瑛也不好意思当着原主的面吹牛,只能微笑着谦虚两句。
年轻的颜季明抱拳道:“微臣颜季明,现居天策卫兵曹参军一职,此番乃是奉了家父的命令前来殿下帐前效力。”
对于颜杲卿派长子来军中效力之事,李瑛猜测他是为了向自己表忠心,这才义无反顾的把颜季明派遣到灵州,让自己看到他荣辱与共的决心。
“呵呵……颜参军颇有乃父之风,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面对颜杲卿的儿子,李瑛不吝赞美之词,一顿猛夸。
剩下那个三旬左右的清癯将官同样自报姓名:“僚属袁履谦,承蒙颜长史器重,委以粮曹参军之位,此番乃是奉命前来军中效力。”
李瑛一时间想不起历史上是否有关于这个人的记载,但看此人一身正气,举止间不卑不亢,应该是个可用之才。
“嗯……颜长史既然重用你,足见袁先生有过人的才能,你们既然来到孤的麾下,定然会量才适用,让你们有用武之地!”
包括杜甫在内的四个人再次一起拱手致谢:“多谢唐王殿下提携,吾等定当誓死以报!”
当下,两支队伍会合到一起,继续朝灵州进发。
半个时辰之后,队伍顺利的进入了灵州城。
半晌之前,灵州刺史东方睿得到手下禀报,说是一支队伍簇拥着一辆马车离开唐王府,自西城门出了城,不知要去哪里?
“难道唐王的骨折这么快就好了?这才不到半个月呀!”
东方睿心中暗自奇怪,便派了心腹上街悄悄打听,方才得知出城的不是唐王,而是公孙夫人。
她此番出城不是为了别事,乃是去甘露寺上香,给病榻上的唐王祈福,祈求他早日好转。
“原来如此。”
东方睿这才茅塞顿开,当即叮嘱自己的妻子马氏道。
“明儿个你也去一趟甘露寺给唐王殿下上香,求佛祖保佑唐王殿下早日伤愈,早点离开咱们灵州。”
马夫人笑道:“怎么?唐王殿下在灵州才待了不到二十天,夫君便想逐客?”
东方睿郁闷的道:“我哪里有胆子敢撵唐王殿下?人家可是当今皇子、天策上将,又建立了灭国大功。只不过头顶压着这么一尊大佛,我生怕稍不留神就犯了错,寝食难安啊!”
马夫人猜测道:“妾身为何感觉唐王殿下招兵买马,似乎有争夺储君之意?他这次留在灵州很可能一时半会不走了。”
“啊……不会吧?”
东方睿闻言大惊失色,吓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夫人如何得知?”
马夫人笑道:“我祖上可是从扶风茂陵迁来的,蜀汉骠骑将军、凉州牧马孟起就是我的祖先。作为马家的后人,我当然也有一些见识。”
“我是朝廷任命的刺史,唐王殿下若是要兵变,那我岂不是职位难保?”
东方睿汗流浃背,战战兢兢。
马夫人道:“你们东方家乃是灵州大族,世代经商,广有钱财。我们马家也是盐州大族,人丁兴旺。夫君何不向唐王献钱献人,纳上投名状,自然就会成为唐王的肱股之臣。若是唐王当真兵变,那夫君将来定是从龙之臣。”
“可万一唐王殿下失败了呢?”
东方睿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脸的反问道。
马夫人道:“我观唐王殿下如今已是人心所向,又建立了灭国大功,朝野间万人称颂。现任太子李琦年幼,只不过依靠母亲武皇后才侥幸成为储君,你觉得两人之间争夺帝位,谁更有胜算?”
“自然是手握兵权的唐王殿下胜算更大。”
东方睿如同醍醐灌顶,一番大彻大悟的样子。
只是根本没料到自己的妻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只猜到了李瑛有夺嫡的野心,但却没有猜到李瑛计划中的对手并不是太子李琦,而是天子李隆基。
马夫人推了丈夫一把:“既然明白了,那还愣着做什么,马上去向唐王表忠心,纳上投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