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夫人虽然是女流之辈,但出自范阳卢氏,父亲当年也是做过吏部侍郎的人,自然知道私藏龙袍乃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当下急忙哀求李琦:“太子莫要声张,万一走漏了风声,苏家可是要面临灭顶之灾。”
“莫非岳父私藏龙袍乃是为了辅佐孤这个女婿登基?”李琦装模作样的猜测道。
卢夫人愁眉苦脸的道:“此事老身也说不清楚,只能把夫君找来询问,方知他意欲何为。”
“六娘,让岳母留在这里,你去把邢国公与两位夫人都喊过来。”
李琦为了保证“犯罪现场”的完整性,因此不让卢夫人离开,而让苏六娘去把苏烈喊过来,免得他到时候矢口抵赖。
苏六娘匆匆赶到前院宴客厅,召唤父亲道:“阿耶……后院出了点事情,太子让你与两位姨娘过去。”
“出了何事?”
正在长吁短叹的苏庆节看到女儿脸色不善,不由得皱起眉头问道。
“你……去了就知道。”
宴客厅里还有许多婢女和仆人,苏六娘不敢把话说的太明白,嗫嚅道:“阿耶……自己做的事情,还需要问别人么?”
“我做的事情?”
苏庆节一头雾水,“阿耶做什么了?你这奇奇怪怪的,就跟喝醉了一样胡言乱语。”
两个妾室被勾起了好奇之心,一起道:“夫君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苏庆节摇头苦笑一声,霍然起身,带着两妾一女直奔后院。
苏庆节贵为邢国公,府邸极大,从宴客厅到后院少说也有三百丈,徒步走过去至少几分钟的时间。
当走到一半的时候,苏六娘瞅瞅婢女没有跟上来,便忍不住拽了下父亲的衣袖:“阿耶,那龙袍你是给太子准备的么?”
“龙袍?什么龙袍?”
苏庆节一头雾水,“胡言乱语些什么?以后没事不要带太子来我们苏府,现在已经到了非常时期,你得替苏家着想。”
“是啊,阿郁你现在要尽量跟太子疏远,保全自己。”
“皇后即将倒台,已经在长安传的满城风雨,咱们苏家不被连累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两个妾室听了丈夫的话一起附和,仿佛李琦就是一尊瘟神。
苏六娘闻言便不再多说什么,只能低下头默默的跟在三个人身后。
穿廊过院,一行四人很快来到后院,这才发现苏庆节的卧室敞着门,里面传来卢夫人和李琦的对话。
“太子怎么进了我的卧房?”
苏庆节这才察觉到一丝诡异的气息,还有六娘说的龙袍什么意思?
但人已经到了,苏庆节也不再多问,心知见到李琦就会揭晓答案。
“夫君啊……”
看到丈夫到来,坐在椅子上手足无措的卢夫人急忙起身相迎:“你为何在房间内私藏龙袍?这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什么龙袍?”
苏庆节一脸懵圈,又惊又怒,“你跟六娘胡说什么,就跟着了魔一样?”
卢夫人朝李琦的手里一指:“那件龙袍就是在你的枕头底下发现的,你从哪里弄来的,意欲何为?”
“我疯了么?我枕着龙袍做什么?”
苏庆节一个箭步上前,从坐在床榻上的李琦手里抢过了龙袍,“这是从哪里来的?何人陷害我?”
李琦一脸无辜:“难道不是岳父看不下去圣人的所作所为,打算拥立小婿为帝?”
“一派胡言!”
苏庆节猜测这是李琦搞的鬼,当即大声呵斥,并仔细端详手里的龙袍。
只见上面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做工精美,材质上乘,看起来绝对是龙袍无疑。
李琦突然来访,赖在自己家里大吃大喝,又无缘无故的发现了龙袍,要说不是他使坏陷害自己,鬼都不信!
但李琦早就做好了应对准备,当下反问道:“哦……小婿还以为你私藏龙袍乃是为了辅佐我这个女婿继位,原来是岳父暗中觊觎帝位,图谋造反啊,倒是小婿轻视你了……”
“你血口喷人!”
苏庆节又惊又怒,指着李琦道:“我苏家乃是大唐忠良,岂会做出谋逆之事?定然是你从中作梗,诬陷与我!”
“呵呵……”
李琦忍不住发出一串嗤笑,“岳父啊岳父,你才是血口喷人,在证据面前居然颠倒黑白?孤与岳母、六娘一块进的房间,何来诬陷之说,莫非我李琦三头六臂,能够分身使坏不成?”
旁边的苏六娘站出来替丈夫说话:“阿耶不要冤枉太子,我和阿娘与夫君一块进的房间,自始至终没有分开,绝非是他做的手脚。”
苏庆节冷哼:“就算不是太子做的手脚,也是有小人陷害我。我马上召集全府彻查此事,一定会给太子与圣人一个交代。”
李琦此刻已经不再佯醉,咄咄逼人的道:“如此也好,孤马上入宫向圣人禀报此事,并派遣御史台、大理寺的人一起来调查此事,看看到底是有人诬陷岳丈,还是岳丈早有不轨之心。”
“太子不可!”
苏庆节与大理寺卿李道邃交恶已久,互相看着不顺眼,要是这件事交到大理寺手里,估计苏家能被弄得家破人亡,卢夫人急忙开口求情。
“都是自家人,关上门好商量,万万不可闹到公堂上去啊!”
李琦叹息道:“孤还以为岳父是想力保我这个女婿登基,没想到原来是想自己做皇帝!”
面对李琦强硬的态度,苏庆节不得不服软,摊手道:“太子啊,我苏家满门忠烈,苏庆节贵为邢国公,岂敢有不臣之心?这件事一定是有人陷害我,容我今夜给你查个清楚……”
李琦的语气也变得委婉了许多,对卢夫人道:“岳母可否与两位夫人以及六娘退下,容我与岳丈聊聊。”
“好好好……你们心平气和的聊,莫要吵嚷,都是自家人。”
卢夫人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只能招呼着两个妾室与苏六娘前往隔壁房间暂候,只留下这对翁婿在房间里对话。
“太子啊,老夫问你,此事是不是你所为,想要逼迫老夫跟着你们皇后党谋反?”
苏庆节坐在椅子上,一脸凝重,开门见山的问道。
杨洄早就告诉了李琦说辞,让他连威胁加恐吓再加上利诱,软硬兼施的把苏庆节拉上贼船。
“岳父啊,房间里现在没人了,女婿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件事真的与我李琦无关。
若是孤想逼迫岳父支持我谋反,又何必等到现在?在母后权势滔天的那段时间,有的是办法取得你的支持!”
李瑛坐在床榻上,和老泰山左右对峙,言之凿凿,没有丝毫撒谎的样子。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这个太子现在认命了,父皇要杀就杀、要剐就剐,孤任凭处置!更不会做这种宵小之事!”
“咦……这就奇怪了?”
苏庆节半信半疑,“若不是你栽赃于我,那又是何人放到了我的卧室之中?我看这龙袍质地上乘,做工精美,绝不是市井坊间所为。”
李琦鼻子抽了抽:“那么岳父有没有考虑过此乃圣人蓄意栽赃?”
“圣人?”
苏庆节闻言犹如五雷轰顶,双腿发软,喉咙哽咽,差点当场瘫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