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殿前的厮杀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依旧未能结束。
武破军带领的一百多人俱都是精心挑选的悍卒,一个个悍不畏死,虽然以寡敌众,但却死战不退。
华清殿前遍地尸体,已经陈尸两百多具,天策卫虽然杀了一百多名叛军,但自己这边也折损了六七十人。
发现中计的叛军已经顾不上灭火,开始回头增援宫里的同伴,在宫门前遭到颜杲卿的狙击,双方陷入混战之中,互有伤亡。
“朕得出去一趟!”
李隆基知道天策卫不过一千余人,也就是趁着苏庆节不在打了个偷袭,必须速战速决,尽快逃离华清宫。
“吱呀”一声,华清殿厚重的殿门被打开,身穿龙袍的李隆基迈步走了出来。
“将士们,大唐皇帝在此,杀叛军一人奖黄金百两,封校尉。杀叛军十人,赏黄金百两,封将军!”
李隆基扯着嗓子大喊,声如洪钟,“杀逆贼武破军者,奖黄金千两,封郡公!”
“杀啊!”
“宰了他!”
“拿剑的那小子就是武破军吗?”
“弄死他!”
“人头是我的,谁也别抢!”
在李隆基的悬赏之下,天策卫全体仿佛吃了兴奋剂,数十人发了疯一般冲向持剑抵抗的武破军。
“昏君,老子让你死头里!”
武破军急了眼,把手里的铁剑奔着李隆基狠狠的掷出。
李隆基急忙躲闪,被锋利的铁剑擦着脸颊划过,将半边耳朵削了下来,鲜血顺着他的脸颊顿时流进了脖颈里。
“啊哟……”
李隆基痛的急忙捂着耳朵蹲在地上,嘴里大吼:“给朕杀了这逆贼!”
武破军虽然骁勇,但猛虎架不住群狼,转眼之间就被众人分尸,砍成了十几块。
“陛下,逆贼是我杀的!”
“头在我这里!”
“是我先捅了他一枪撂倒的!”
“是我砍的脖颈,头被你捡了!”
天策卫为了李隆基悬赏的郡公,一个个红着眼睛争功邀赏。
李隆基捂着耳朵,呻吟道:“好好好,朕许诺的一定会兑现,你们将军何在?”
田神玉收了陌刀,快步向前,拱手施礼:“天策卫下辖统兵校尉田神玉护驾来迟,还望圣人恕罪!”
李隆基顾不上疼痛,捂着耳朵道:“你们来了多少人?何人带队?”
“臣田神玉与颜杲卿长史带队,不过只有一千人!”
田神玉如实回答。
李隆基找了一把剑将杨玉环的裙子削下一块,缠在自己的断耳上,心急火燎的道:“快走,速速回京!”
田神玉按照颜杲卿的吩咐答道:“回圣人的话,叛军已经控制了长安十二门,正在清除异己,圣人暂时不能回京。”
“呃……”
李隆基闻言顿时气急败坏,跺脚大骂,“监门卫、金吾卫都是废物,朕才离开长安半天,竟然就把城门丢了,真是一群饭桶!”
就在这时,有人弄来了一辆马车。
田神玉上前搀扶着李隆基,把他塞进了马车:“形势危急,请圣人先离开华清宫,臣等护着你去一个安全之处,回头再做计较。”
李隆基别无他法,今晚能够活下去已经算是绝处逢生,当下便招呼杨玉环一起上车,在田神玉等人的护送下,匆匆离开华清殿,直奔宫门。
宫门前,颜杲卿率领五百多名天策卫正与叛军激战,由于占据了有利地形,叛军一时间无法占到便宜。
就在这时,田神玉率领宫里的精兵折回,与颜杲卿合兵夹攻,杀的叛军节节败退。
田神玉趁机大喊:“圣人已经从后门离开华清宫返回京城,南衙十卫的大军马上就来剿灭你们,还不快快投降。”
听到华清宫内的厮杀声逐渐消弭,这些心虚的叛军信以为真,许多人悄悄扔下兵器逃命。
姓齐的中郎将约束不住败兵,手下只有两百多名死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策卫劫了李隆基快速逃离华清宫。
“臣天策卫长史颜杲卿护驾来迟,还望圣人恕罪!”
马车一边向前行驶,颜杲卿一边在马上拱手施礼。
李隆基感慨不已,唏嘘道:“颜卿啊,今夜多亏了你,满朝文武,竟然只有你来护驾!朕将来要封你做宰相,让你做国公。”
“君辱臣死,此乃臣子分内之事,还望圣人日后以此为戒,亲贤臣远小人!”
颜杲卿在马上发出了一番肺腑之言。
走了五六里路程,李隆基这才发现队伍正在向东行军,而不是向西去长安。
当下急忙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询问:“颜卿,长安不是在西面么?为何咱们向东走?”
颜杲卿道:“长安形势复杂,皇后党已经完全掌控了京城,圣人你绝不能回去。”
“武氏一党这么快就掌控京城了?”
李隆基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感觉颜杲卿的话有些危言耸听。
长安城内外的兵马加起来将近二十万,邓文宪、苏庆节、再加上武忠的残党,也不过才三万人,竟然能在一天的时间内就彻底掌控京城?
李隆基有些不太相信,又提出了请求:“既然不能回京城,咱们去灞桥大营,或者骊山大营如何?骊山大营距离华清宫不过三十里,咱们天亮之前就能赶到。”
“圣人啊,骊山大营驻扎着左卫,这可是苏庆节的老巢啊!”
颜杲卿苦口婆心的劝谏,“你虽然把他调到了右千牛卫,但不过才四五天的日子,军中的那些将校可都是苏庆节的心腹,新大将军也没有上任,圣人现在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李隆基登时又犹豫起来:“骊山大营不是还驻扎了一万右卫?”
颜杲卿道:“右卫大将军张盖世与苏庆节私交甚笃,说不定早就加入了叛党。
圣人也说骊山大营距离华清宫不过三十多里,我们天策卫与叛军厮杀了许久,为何不见右卫前来增援?
所以啊,为了圣人的安危着想,这骊山大营决不能去!”
“嗯……言之有理。”
李隆基沉吟良久,决定先听颜杲卿的:“那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天亮之后再做决定,”
队伍向东走了十余里,突然又拐弯向北。
李隆基在颠簸的马车中根本无法入眠,他感觉颜杲卿很可能是要把自送到灵州。
虽然在华清殿里的时候,他无比渴望自己的二郎回来救驾,但现在又一心想回到长安。
到了灵州,自己这个皇帝怕是还要禅位做太上皇,只有留在长安,自己才能手握生杀大权。
这一瞬间,李隆基忽然又觉得李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颜卿啊,朕看这队伍怎么又向北走了?”
李隆基耳朵上的血渍已经凝固,他一只手捂着半块残耳,小心翼翼的商量道。
“你说得对,回长安不安全,要不你把朕送到洛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