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了会,何纯熙这才想起来医院里的杨卓。
已经是将近晌午,怕他还饿着肚子呢。何纯熙从一家饭店点了些饭菜,叫跑堂的一会儿送去圣亚医院。
刚走到医院对面的百货商店,何纯熙见到了杨卓穿戴整齐从医院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
“饿了。”杨卓嘴巴抿成一条线,眉毛耸成八字,仿佛是在怪何纯熙没有来看他。
“我订了饭菜一会儿送过来,先回去吧。”小腹里突然翻起了浪一样,何纯熙哑然张开嘴,身子缩起。苟着腰扶着街边结了冰的路灯。
“桃桃,怎么了?”马路上眼见驶来一辆车,杨卓仍抢跑过来,扶住了何纯熙的腕子。
“没怎么,我去买个东西。”
何纯熙撇开杨卓,转身去了百货商店,老板是个男人。
“请问有摩德丝牌卫生棉垫吗?”何纯熙声音虚弱,那老板没听清楚,问道:“什么?”
“卫生棉垫有吗?”
“那是个啥?没有哦。”老板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卫生棉垫,继续埋头拿着鸡毛掸子扫灰。
真是该死!何纯熙猫着腰思量着现在约莫只有花夷路香夷路这种洋人多的地方才有。
“桃桃,卫生棉垫是什么?哪里有?我去给你买。”
“就是更方便的月事带,肚子痛死了,我还是回家差银翠帮我去买。”
何纯熙转脸见杨卓脸上担忧心疼的表情,此刻她也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来,只叫他给她叫一辆黄包车。
“桃桃,你这样难受得看医生,我带你去看医生。”杨卓说罢就把何纯熙打横抱起,走进医院问了妇科在哪层直奔而去。
“你都还病着,别操心我了。”何纯熙声音像蚊子一样,她暗暗掐自己的指尖提醒着自己不要太过感动而忘了跟杨卓保持距离。
看了医生,给开了些镇痛药,何纯熙吃了药只想找个地方躺一会儿,便叫护士在特护病房加了一张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饭店很快就送来了订的餐食,杨卓早已饥肠辘辘。可是面对热气腾腾的虾仁粥,他拿了一个馒头就出了门。
何纯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饿得心慌,见桌上有冷馒头她随手拿了一只啃了两口。
“桃桃你醒了?”杨卓正巧回来,立马夺过何纯熙手上的馒头,塞给她一包热乎乎的糖炒栗子。
“我问了医院的护士,说你要的卫生棉垫多是香夷路的洋人铺子里才有,我去了几家,正巧碰上一个会洋文的女学生帮我做翻译这才给你买了两盒。”
杨卓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两个包装卫生棉垫的纸盒,放在了何纯熙枕头旁边。
“你回来了?今天该打针了。”护士推门进来,对杨卓笑道。
今天杨卓便是问这位护士能去哪里才可以买到卫生棉垫,这稀奇事已经在同层的护士里面传遍了,都觉着杨卓这男人不仅大方还可靠。
杨卓脱了外衣乖乖躺下,等着护士调了针管扎进手上的血管。虽然杨卓从前打打杀杀不少,可最怕打针缝针了。
何纯熙坐在床上剥了一颗栗子,果然比那凉馒头好吃,越吃越香停不下来。
“桃桃,好吃吗?”杨卓侧过头,不敢瞧针头扎进皮肤,只盯着何纯熙剥栗子吃得欢快样子,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给你一个。”何纯熙剥好递给杨卓,无意间发现给杨卓打针的护士嘴角翘起含着笑意。约莫以为他们是一对小情侣吧,何纯熙倒也不是很在意,只是疑惑为什么杨卓还不跟她解释。
略略填了填肚子,何纯熙拿了一盒卫生棉垫去了卫生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出来,大约是受了冻,经水量很少。
“桃桃,你身子不舒服,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让奶娘给你煮些红糖鸡蛋汤,可别累着了。”杨卓的直视让何纯熙有些许尴尬,这是除了父亲何立群以外,第一个帮她买卫生棉垫的男人。
“等你打完针我就回去,这栗子真是好吃,我多给你剥几个吧。”
杨卓躺在床上输液,何纯熙坐一旁,剥一个给杨卓,剥一个给自己,毫不偏袒任何人。
“吃完了,我等着你的解释呢,是栗子堵了你的嘴?那现在解释吧。”
何纯熙端坐着,抱臂似是威逼。
杨卓眼睛转了两圈,只开口道:“等你把百货公司跟庆云街夺回来以后,我再告诉你。让我帮你吧,做个双面间谍也行。”
“沈泽帆说你是苦肉计,想回到我身边来骗我信任。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你是想知晓我的报价吧?”
杨卓眉心微跳,浅笑道:“你的担心很对,以后不要对我这样好。”
“杨卓,你有什么苦衷?你亲人被顾元征捏在手里?还是你有什么把柄?你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窗外飞起鹅毛大雪,即便是灰色的天空,在白雪的映射下,却比以往要亮一些。
“没有,桃桃,我在此跟你发誓。如果哪天我为了顾元征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就让我这辈子死无葬身之地,下辈子做牲畜受苦受累。”
杨卓话都说到这份上还是不愿意解释,何纯熙只能作罢,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你好好养病,等我拿下百货公司跟庆云街以后等你解释。”
何纯熙收拾了一下,拿起杨卓帮她买的卫生棉垫,“谢了,也谢你从前帮我熬汤药,现在终于来了。”
“回去路上慢一点。”杨卓难得的沉稳,他不再像是从前那样热情,这变化让何纯熙格外担心。
等了许久电车,何纯熙见雪天多是等电车的人,恐怕难得挤上,索性决定走着回去。
刚走了一会儿,一辆军车停在了何纯熙旁边。
“何姐姐,你去哪儿?”沈泽澜探出头,朝何纯熙打了招呼。
开车的人是谭立,在督军府时何纯熙跟这两个小兵最谈得来,她笑着答道:“回家啊,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上车吧,我们送你回去。”
“这怎么好意思?”何纯熙本想推拒,沈泽澜已然下车替她开了车门。
坐上车何纯熙说了何公馆所在,沈泽澜坐在副驾转过身跟何纯熙聊天:“姐姐知道吗?我跟我哥搬去了原先陈湛的府邸,以后你想找我们就直接去那里。”
“好。”那原本是宫府,虽然她只住了几个月,但那也是她曾经的家。何纯熙不敢再去,触景伤情,再忆起往日来让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