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漫长煎熬的吻最终以何纯熙狠下心咬了楚清珏的唇瓣而结束,楚清珏含着泪,哑声问“为什么?”
“我,对不起阿宝。下辈子的约定能不能下辈子再说?这辈子,我不想耽误你。”
何纯熙挣开楚清珏就往小后楼跑去,她最对不起的人便是楚清珏。她知道自己无法给出跟楚清珏那样同等的爱,随便应允他会让自己内心不安。
清冷的夜晚,楚清珏怔在原地许久,何为耽误?他知道何纯熙不会像对表哥宫梓桓那样对待自己,可他愿意用心去滋养一株不知何时会开的昙花,总会守到昙花绽放那刻。
轻薄的云雾笼着月色,似是蒙了一层轻纱,楚清珏被何纯熙断发拒婚一事打击过后,今夜的拒绝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路遥知马力,熙,我还年轻,我可以等。”
楚清珏用指腹擦掉破了的唇上沁出的血,心中又酸又痒,玫瑰就是这样,美丽带刺的。
回到客房,楚清珏打算第二日照旧如常,多年的情分何纯熙不会赶他走的。
小后楼,何纯熙脑子乱哄哄的,每当这时候她就会去洗个澡。流水冲去身上的灰尘,也冲去诸多烦恼。
浴室里,水汽温热,何纯熙泡在浴缸里就像一条得了水的鱼。肌肤与水的亲密接触,就像落入一个暖和的怀抱。
“‘花自飘零水自流。’不去想也罢,明天要招个厨子来,奶娘岁数大了,不好操劳的。”
何纯熙自言自语道,裹了一件浴袍,她想起白日里徐慎姈借酒消愁,不知效果如何。怕奶娘听到动静,她轻手轻脚走到一楼的酒柜拿了一瓶酒。
路过二楼小客厅,一个黑影闪过,何纯熙定睛看去,有人打开了小客厅的灯。
她顺手拿了从前在学校上体育课时用的棒球棍,一手拿着酒,心想若是什么小毛贼就算一棍子下去不倒,再砸一酒瓶下去必然得晕。
“咳咳,有事儿找你,不算打扰吧。”
何纯熙刚举起棍子,悄声走过去,定睛一看却看是杨卓。不知道杨卓什么时候来到了二楼小客厅,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何纯熙,阴阳怪气起来:“应该是不算的,毕竟你的闺房某些人应该是来去自如。”
“你在说什么?你,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何纯熙怀疑杨卓看到了前院发生的事,她扔了棍子,坐到小客厅的沙发上。
“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我都看到了。”
杨卓笑得凄然,何纯熙却没正眼看他。她把酒放在桌上,叫杨卓去拿个杯子来。
“ 还这么使唤我?”
“什么意思?你这是生气了还是怎么了?”何纯熙本想说杨卓这是吃醋了,可总觉得这样说像是撩拨转而明知故问道。
“没什么,我哪有什么资格生气,不过是来给你提个醒,庆云街的被收走了一半,今天有些铺子都解封开张了。”
“我知道了,沈泽帆告诉我了。”
杨卓垂眸,看来自己如今是个无用之人,资金上提供不了支持,信息也落后半拍。
“你病好了,如今住在小院?”
“嗯。”
片刻的沉寂后,杨卓嘴唇嗫嚅,开了口:“我们也有个约定。”
“你怕我是个说谎的骗子,对你也不做数吗?”
“我想说的是,算了吧,那个约定我想毁了。”杨卓低下头,浓眉紧锁,但瞬间又换了副面孔,没心没肺笑了起来。
“小爷我生性爱自由,不想步入感情的牢笼。”
何纯熙扬起下巴,她应该开心才是。跟杨卓短暂的相伴走到了尽头,人总是会走散的,她暗暗对自己说。
“好啊,就当那约定不存在。”何纯熙向后靠着沙发,刚洗了热水澡,现在有些倦意。
“以后我们还是朋友。”杨卓补充道,他见何纯熙对自己的去留似乎不那么在意,顿时生出些悔意。
“你是决意投靠顾元征了,还是喜欢别人了?”
何纯熙随便从桌上拿了两个彩绘花叶盖碗茶杯,倒了两杯洋酒。
杨卓自觉拿了一杯,一口吞尽。
“都不是,不是说了吗?小爷喜欢独来独往,自个儿一个多自在。”
杨卓跟往日的做派完全不同,从前多卑微讨好,今天就多潇洒张狂。这让何纯熙对他不禁刮目相看,接连点头,“那我们当是知己,所见略同啊。”
“好啊,我们就做知己。这酒不错,多谢知己了。”杨卓拿了剩下的酒揣进怀里,对何纯熙挤眉弄眼,像是捡了很大便宜。
“那瓶酒应该值五百块,你可真会挑。”
何纯熙喝了些酒更加慵懒恣意,眯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感慨果然是解忧杜康,此刻脑袋空空,只想睡觉。
“早些睡,过两天我把顾元征的报价信息弄过来给你。”
杨卓留下一句话就轻手轻脚溜了出去,何纯熙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正想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人已然不知去向。
“也是叫人不省心的!也罢也罢,先去睡吧,明日再找他。”何纯熙径直回房,倒头就睡了过去。
身体越来越轻,渐入梦境。何纯熙在感觉自己身处一个昏暗的隧道,前方有一束光,她只得顺着光亮往前走。
走了许久,她已筋疲力竭,正踌躇要不要继续,前方传来了空灵的的呼唤声:“熙熙,熙熙过来,我在这里。”
“梓桓?梓桓是你吗?”何纯熙疾步快走,追赶着那声呼喊。
快到隧道洞口时,一个伟岸的身影挡在何纯熙面前,她抬头细看,是她父亲何立群。
何立群抬手就扇了何纯熙一耳光,怒斥道:“你来这儿做什么?给我回去!”
“爸爸,你为什么打我?梓桓在外面,你放我去找他吧。”
何纯熙捂着脸泪如雨下,从未见何立群发这样大的脾气,后退了两步,忍不住问为什么。
何立群脸色阴沉,未挪半步。
“我怎么教你的?你都浑忘了?无论何时何地,想方设法活下去!大仇未报,你为了一个男人舍下一切,毫无顾忌来这你不该来的地方,我不把你打回去,我死不瞑目!”
“不该来的地方?”何纯熙惊觉不对,回头看时,来时的黑暗变成了光明坦途,脚下却是万丈深渊。
“爸爸,您帮我告诉梓桓,我好好的。叫他别担心,我回去就是。”
“记着!什么都没有你自己重要!”何立群的嘱咐响彻云霄,何纯熙立时惊醒,仍觉那句话仿佛就在耳畔。
床头的闹钟显示正是凌晨三点钟,何纯熙摸了摸脑门,发现出了一头的汗。
一定是父亲入梦,在鞭策自己。
她必须拿下百货公司跟庆云街另一半铺子,可她实在不想借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去消耗利用楚清珏,或许她应该换一家银行做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