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语有些郁闷。
    当他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就听陆斯和吴家冒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他们还细节到自己是怎么被林语打的落花流水都说出来了。
    这让方不语很有身临其境的感觉，身上被派泽打过的地方，也都开始隐隐作痛。
    虽然从最终结果来看，是自己赢了，但是他总感觉有些不是滋味。
    自己堂堂正正取得的胜利和别人施舍让出的胜利不是一个东西，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假如把自己凭实力取得的胜利比作珍馐，那么别人施舍的胜利就是一道并不美味的菜肴。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吃了，不甘和羞愤会出现，蔓延全身。
    不吃，对于胜利的渴望又让他四肢百骸都如虫子撕咬。
    然而，最让方不语在意的，还是林语提出的条件。
    能把触手可及的胜利轻易让给对手，而条件只是要让对手给她讲自己的故事？
    哪有正常人会这么做的？
    距离那场训练课已经过去了两天，方不语到医务室去接冯伟，他今天出院。
    方不语今天穿着白t，套了一件黑色的港风衬衫，下身是黑色休闲裤和白色运动鞋。
    整体和之前训练课的时候没什么不同，看起来就像是穿了同一套衣服。
    但如果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到衬衫一角被绣上了一个小小的数字2，白t领子和裤兜也都绣着一个小小的2。
    除此之外，他的脖子上戴着一根银色的链子，链子上挂着一个小小的六芒星。
    还没推开医务室的门，方不语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我们不是来当学生的吗？怎么还得来医务室干活啊？”
    “闭嘴吧你，再逼逼赖赖我把你嘴收了。”
    方不语敲敲门推门进去，看到了抱着箱子的林语和林渊，以及默默跟在她们身后的派塔和派泽。
    “……”
    说是医务室，但其实已经和医院差不多大小了，设备之类的和医院也差不多。
    只不过学生们念习惯了，就一直管这叫医务室了。
    在学校内的是医务室的侧门，是个不大的双开门，大概能同时通过4,5个人。
    正门则是在校外，偶尔也会接收一些校外的病人和伤患。
    方不语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林语，虽然他挺想找林语问问那个条件，但现在好像不是什么好时机。
    五个人大眼瞪小眼，最后林语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方不语是吧，来看冯伟吗？”
    明明林语也是学生，但方不语却下意识把她当成了医生：“是的，我来接他出院。”
    林语拉着林渊让开路，“我们不打扰，拜拜。”
    然后，跑了。
    方不语看着抱着箱子跑路的林语，有些莫名其妙。
    说是想知道自己和陆斯他们的故事，现在见到本人又跑的那么快。
    方不语摇摇头，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找冯伟。
    冯伟的病房在3楼，走廊尽头倒数第二间。
    方不语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冯伟恢复的很好，被电黑的腿也恢复成了正常的颜色。
    此时他坐在病床上，虚幻出几只小鸟停在自己手上。
    “阿伟。”
    方不语关上门，走过去拉出椅子坐下。
    冯伟摆摆手，小鸟扑棱翅膀飞到空中消散，“方哥，你不用来的。”
    方不语像是哄小孩一样摸着冯伟的头，视线却落在他的脚上。
    没有疤痕，如果没有经历过，完全不会知道这腿曾经被电废过。
    “你是我小弟，出院了当大哥的怎么能不来？”
    冯伟也听说了在他晕倒之后的事，但既然方不语没有开口，那自己就不会提。
    聊了一会，医生来确认之后，冯伟就算正式出院了。
    虽然冯伟已经完全没事了，但是下楼时，方不语还是搀扶着他。
    “搬点东西又不会死，你再哼哼你就给我回去。”
    还在楼梯上，就听到了一楼传来的声音。
    方不语刚刚才听到过这个声音，现在不用想也知道，他这是又碰上林语几个了。
    他下意识看向冯伟，发现冯伟也在看着自己。
    冯伟很了解方不语，他是方不语的几个朋友之中，和方不语相处最久的那个。
    当他听到陆斯讲的事后，他就知道方不语一定很想和林语聊聊。
    “方哥，去吧。”
    “但是你——”
    “我没事的，我能自己回去，放心吧。”
    思索再三，听着楼下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方不语松开冯伟，向前跑去。
    跑了两步，他又停下看向冯伟，而冯伟笑着向前扬了扬下巴。
    去吧，去问你想知道的事，不必被我绊住脚步。
    方不语飞奔下楼，幸好林语走的慢，还没离开。
    “林语！”他大声喊道，“我想和你聊聊！”
    林语转身看过来，然后和派塔说了几句，放下东西走了过来。
    “聊什么？”
    林语比方不语矮个几厘米，但在气势上，她完全碾压。
    方不语嗫嚅了一下嘴唇，“出去外面聊。”
    两人走出医务室，到附近的树荫下盘腿坐下。
    林语等着方不语开口，但方不语沉默着，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看着地上爬行的蚂蚁，方不语伸出手指逗弄了一下。
    “你……为什么要把胜利让给我？”
    林语靠着树打了个哈欠：“不算让吧，我提条件了的。”
    “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输赢吗？难道奖品都引不起你的兴趣吗？”
    “这种小打小闹我不在乎，这种奖品于我也无用。”
    方不语把手上的小蚂蚁放到地上，抬头看着林语。
    她又打了个哈欠。
    “为什么条件是…让陆斯他们给你讲自己的故事？”方不语终于问出如阴霾盘旋在自己心中的疑问。
    林语再次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两滴眼泪被她随手擦掉。
    “因为我好奇啊，所以就说咯。我是故事收藏家不行吗？”
    林语的回答让方不语一噎，原本还有更多想问的也都卡在喉咙里。
    “还有吗？没有的话我就走了。还是说，你现在就想给我讲故事？”
    林语终于转头正眼看向方不语。
    方不语低下头，“没，你回去吧。”
    林语转身离开，留下方不语还在那里坐着发呆。
    许久，他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那只被他逗弄过的蚂蚁找到了食物，带着这条讯息往蚁巢爬去。
    林语回到医务室，重新抱起东西，呢喃了几句。
    “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