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休养了差不多一两天的时间后,我身上除了那两道大伤口之外的小伤口,便已经好的差不多,已经可以撤掉绷带了。
这一切,大概都得益于那些上手清凉效果又出奇好的药品——
以及那我不愿意再想起味道的,入口苦涩又刺激冲鼻的汤药。
虽然在喝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强而有力的心理建设。
但在我使劲捏着鼻子,喝下这第一剂苦闷的汤药的时候,还是因为这种直冲天灵盖的苦涩,便下意识的选择吐了出来。
而那个端来汤药的「愚人众」成员,也因此抖若如筛的吓得跪倒在了地上。
不过,「散兵」没有施舍那个人哪怕是一眼。
他只是贴心的,从我的手中接过了药碗,在把它随手放在了一边后,便替我擦拭走了嘴角那还才弥留的苦涩药剂。
「……好苦!我可以不喝吗……」
我的面目颇显得有些扭捏的委屈。
我哭了,我装的
我一向很能「吃苦」,但却又异常的不爱「吃苦」。
更特别是这种,苦到连舌根儿都在打着颤抖的药剂。
真是苦涩到直冲天灵盖的折磨。
饶是在以前的踏鞴砂,要是让我喝这么苦的汤药,我还不如宁愿工作它个三天三夜。
于是,仿若是如临大敌。
我下意识的,就和以前那样不住的开始想着,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去逃避掉喝药的命运。
人在生病的时候最是脆弱——
只要稍微借着生病的由头,委委屈屈装装可怜,就大概率可以摆脱吃药的困扰。
「毕竟,这招在以前可是屡试不爽的!」
我显得颇有些有恃无恐。
但是,在「散兵」再三的向着他那个诚惶诚恐的下属确认过汤剂的卓越药效后,便眉头也没眨的将那碗苦的不行的药剂,端起来喝进了自己的嘴里。
并且,在我对他的这般动作而感到愣神之际,他竟是直接优先的紧紧扣住了我,将这些汤剂一滴不剩的全部度进了我的嘴里。
讨厌的苦涩药剂,顺着我的喉咙点点滑落。
而我却只能委屈的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相比于之前装出来的委屈,这次我是真的感到有点委屈了。
而其中有一大半,都是被这直冲天灵盖的苦味给苦麻的。
「麻麻的……」
我不止一次在想,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苦的药呢?
我继续委屈地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而素来知晓我不爱吃苦的「散兵」,也在引度完汤剂后的第一时间,就松开了对我的掌控,轻柔的抱着我,开始非常耐心的哄着。
「想吃蜜酿团子吗?我去做。」
这是从前在踏鞴砂,我和还是「倾奇者」的「散兵」,在面对于不愿意吃药的孩子时,所哄着他们的话。
蜜酿团子甜甜的,光是听到它的名字,便是足以让哭哭啼啼的小孩子们鼓起勇气,毅然决然的捧起药碗。
本来,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
只不过,我的爱人显然没有意识到。
我可不是个只靠蜜酿团子,就能被哄的服服帖帖的「小孩子」。
「我不要蜜酿团子……吃你可以吗?」
这次是「散兵」率先的感到愣神了。
而后,我便是如我所说的那般,也不由得他拒绝的吻了上去。
就像是在小小的报复一般,我仿若无人的不停的加深着这个吻,直至我的爱人眉目都染上了那般可人动情的红晕——
以及一些难以被察觉的克制与忍耐?
不过,我对此也只是小小的疑惑了一下之后,就没有再过多的纠结这种小小的事了。
我抚上了他的面颊,语气温柔而又轻盈。
「好甜,一点也不苦呢。」
我的爱人在我的眼中是如此秀色可餐,而我也是笑的那般的有恃无恐。
于是这件事,便以此落下了帷幕。
而在接下来的几天,我身上那些分布奇怪的小伤口也都已经全部愈合了。
在特殊的药膏作用下,脱去结痂之后,竟是奇妙的没有留下哪怕一道伤疤。
而那因为举起「神明的刀刃」而因此脱力的四肢百骸,也在「散兵」这几天的精心照顾下,除了依旧还是有些虚弱感之外,基本上也已经是好的差不多了。
最后弥留下来的,就是只有那仿佛是在我的背后对称划过的,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了。
同时这两道伤口也是其中最疼的两道。
每每在「散兵」给我换药之时,都会疼的我直打趔趄。
虽然途中也换过好几次止疼的药膏——
有稻妻的特产药膏,也有远在海洋彼岸其他国家的特效药膏,甚至乎还有一些本地的土方子。
但依旧全都没有什么作用,伤口的恢复速度仍旧缓慢,该疼的还是疼的不行。
直到有一次,我把玩着被一并随手放在一旁的,八重神子为了掩人耳目特意托人给我伪造的假神之眼之时。
手中被我强塞入了「无想一刀的雷霆」的假神之眼,与我心口的「浮生石」,和戴在「散兵」身上的「塞西莉亚花」一闪一闪的发出了微量的共鸣。
共鸣所产生的那点轻柔的能量,使得我那后背传来的疼痛,也煞时间减轻了不少。
而「塞西莉亚花」,也没有了之前在我的生命即将宣布终点之时的疲态。
花朵在这重争相辉映的共鸣之中,它开得无比浪漫。
而我的爱人,则是默默的注视着那仿佛是被嵌合进我的心口,散发着点点微光的「浮生石」,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之后,也只是在一片的沉寂声之中,替我顺了顺头发,将「塞西莉亚花」重新戴回了我的耳际。
我们彼此都没有主动的提,在分开之后的这段时间里,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
「散兵」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他竟是奔赴去了遥远的至冬,还当上了「愚人众」十一执行官的第六席。
而我又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了什么?
我一介肉体凡胎竟是死而复生,力量之中略带神之气息,高居于鸣神大社。
然而我们都没有提,似乎这一切都是那般的不甚在意。
毕竟无论过程是如何的,此时此刻的我们都相聚在这里。
这样,便是足够了吗?
我觉得这样,便是足够了。
我们在一起,这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而我们相握的手心,便是世界上最温暖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