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咬了一口被放到面前的蜜酿团子,微微甜腻的粘牙滋味,在他的舌尖流连忘返。
他的确是不喜欢吃甜东西了,只因为那段痛苦的过去——
这样被蒙蔽的痛苦过去,一度的让他认为自己已经没有再摄入糖分的必要了。
毕竟,糖分的摄入会让他感觉到甜。
而甜的滋味……就会让他想起踏鞴砂的那段回不去的美好时光,与那死在自己怀里的洁白伴侣。
只不过,「流浪者」望着在他面前吃着蜜酿团子的白纸——
他的美好重新的回到了他的身边,他也已经没有了停止摄入糖分的意义。
毕竟啊,毕竟……
生活或许仍有苦楚,但白纸永远是甜蜜的。
而这些粘乎乎甜到掉牙的糖分,则可以让白纸变得更加的甜蜜。
于是,他在吃完一串蜜酿团子之后,十分正常的又拿起了一串。
一口轻咬下去,任由着糖浆在唇齿之中残留弥漫。
随后,他望了望再次将团子上的糖浆舔净,甚至准备伸手再次往团子上浇灌糖浆的白纸,不由得开口说道。
“你要是想直接喝糖浆的话,勺子在你手里。”
“可是,那样会齁的诶……”
听闻了老婆大人的“预警”,白纸最终还是放下了糖勺。
但随即,她开心的咬下了最后一次淋满糖浆的蜜酿团子,毛茸茸的大尾巴不住的摇了摇。
感受着唇齿之间的甜蜜,白纸不由得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白纸其实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有人会不喜欢吃甜食的。
但不明白归不明白,白纸还是能够理解为什么有人会不喜欢吃甜食的。
毕竟,人类就是一种会自己主动成长的生物。
或许在幼年时期,因为成长所必须要趋于摄入糖分,让他们表现的更多偏好甜味了一些。
但成长的过程中,也总会发生一些事情,导致着他们性情大变或者是口味的急剧改变。
随着心智与身体的成长,人会不再那么的会被糖分左右。
以前觉得美味无比的糖果,或许在成长之后,如今能够吃到嘴里的,只仅仅是一份几乎是冲上鼻腔的齁甜回忆罢了。
那是回不去的时光,小有遗憾但却幸福。
只不过,白纸不太一样,她的本性是无比嗜甜的,一向如此。
但……到底还是饿过肚子,淌过饥荒,经历过漫长的岁月磨练的。
如今对她来说,无论是酸甜苦辣,吃什么大概也都是无所谓的。
只不过,一旦要提及单拎出几个最喜欢的料理来说,除了自家老婆做的鱼,那必然还是自家老婆做的带点甜的料理居多。
毕竟啊,毕竟……
人生都已经这么苦了,那么仅靠舌尖就能品味到的甜蜜,为何就不能放肆的享受一番呢?
如果感到痛苦的话,那就不妨吃点甜的吧?一切总是能够坚持下去的。
所以,白纸喜欢吃甜的东西,一如既往。
从甜甜花和薄荷中汲取出的混合了草木芳香的糖水,是比加工好的精糖煮出来的糖浆更为的清淡柔和,也不怎么容易上火的。
同样的,这种糖水的摄入量,也是可以比精糖的糖浆多得多的。
而这样手制的特质糖浆,就是白纸的一份小小的坚持了。
“其实,我也并非一定要刻意的去坚持这些,只不过是可以多摄入一些糖分而已,或许也没必要费那种功夫?”
白纸轻轻的咬了一口手中的团子,绵密而又柔和的口味自唇齿之间逸散开来。
“……在踏鞴砂,母亲有时候也说过,其实不论是用精糖还是甜甜花,只要做出来的蜜酿团子好吃,那么无论如何,孩子们都是会买单的。”
“就比如在我们婚礼上的蜜酿团子,母亲一大早就醒过来做的,当然用的全部都是买好的糖块。”
“毕竟要准备那么多呢,结婚可没有那种摘花的功夫,去一点一点的从甜甜花和薄荷中汲取出糖浆。”
似乎又是想起了什么趣事,白纸不由得轻声笑了笑,宛若是打趣一般的说道。
“当时你还说,大家都这么忙,你是可以帮着一起做饭的,但是,小傻瓜,那可是你结婚的日子啊。”
“你什么都不用干,安安心心的跟着流程走就好了。”
“哈哈,老婆,当时的你,就像是一只不知道该把爪子往哪儿放的小猫那样,可可爱爱的!”
“而一转眼,就过了这么久了……”
说完这些趣事之后,似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悲伤的事,白纸的耳朵微微有些向下的垂了垂,面上的神情竟是有一些踌躇。
“……我也了解到了,母亲是被埃舍…多托雷给毒死的,用的是愚人众的封口毒药。母亲向来也聪明,她一定是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才这样的惨遭那家伙的毒手。”
说道这些,似乎是顾及到了自家老婆的心情,白纸的面上也带上了些许的笑容,还是那般温和的补充着。
“老婆,这不是你的错哦,错的是那些为了一己私欲,自我满足的破坏着他人美好的刽子手。”
“面对于这样的家伙,也必须要让他千刀万剐才行!”
白纸如此的在心中宣判了此人的死刑,而后便继续的推动着话题,将自己所犹豫不决的一一展开。
“我呢,曾经有过很多的父母,他们有的对我很好,有的只想卖了我挣钱,还有一些根本打从一开始就不想要我……”
“唔,反正很多很多的,多式多样的感情,促使着我过上了各种各样不同的人生”
“我在这2500余年之中,大部分都是前仆后继的为了这片大地的美好而奋斗,从而也会经常性的忽略了家庭的感受……”
“为了大部分人的幸福,而选择牺牲属于我自己的那一份幸福,这也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
“说到底,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我可能会是个好人……但是,总的来说,我或许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子女。”
说着说着,白纸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低。
“我能感觉到的,我现在的父亲和母亲,他们一定也很爱我吧……但是,并不合格的我,真的有去接受着这份爱的资格吗?”
看来,虽然答应了要回去,但白纸的心中仍旧是彷徨着的吧?
只不过面对于她的疑问,「流浪者」却是如此的开口——
“所以,折腾了半天,你就想问这个?”
“咦……?”
话音刚落,白纸嘴里就立马的被「流浪者」给塞进了一个沾满了糖浆的团子。
甜甜的滋味儿堵住了说出口的丧气话,也让白纸变得趋于乖巧了些。
而「流浪者」也没有再继续的说话。
或许说,白纸这个并不能算是问题的话,应该也并不需要来自于他的回答。
毕竟,当白纸选择重新的抱拥“家庭”这一理念的时候,必定也是做好了充足的觉悟。
而身为“家庭”的一份子,更是身为白纸最为重要的伴侣——
白纸的回答就是他的回答。
又或许,他也应该适时的学着白纸好好的说一句——
呵,傻瓜,现在的你就像是只不慎流浪,但却望着家里那温暖的灯火,不是选择进去,反而是犹豫的对着他哭丧着脸的小野猫那样。
傻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