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南听到这句话后，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瓷白侧脸浮起浅浅温度，垂在身侧的指节微微蜷缩。
    沈以南知道对方是觉得雨太大，时间也不早了，所以好心收留。
    他已经习惯了不麻烦别人，可又担心自己的拒绝会让薛渡不高兴。
    大学里几次短暂的遇见和今天一整天的相处让沈以南觉得薛渡是个喜欢帮助别人的热心人，他不想让薛渡不高兴。
    正在心中绞尽脑汁时，薛渡又开口了。
    “雨很大，你回去不方便。”他看着沈以南的侧脸，似乎在观察对方的表情，“陆植很敏锐，如果我让你一个人淋雨回去，他会怀疑。”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家里还有一间客房。”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以南觉得自己再拒绝就不礼貌了。
    他想了想，问：“薛先生今晚有空吗？”
    薛渡动作顿了顿。
    在沈以南看不见的地方，青年凸起的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
    空气静默几秒，薛渡的声音才响起来。
    相当平静正常，毫无波澜。
    “有，怎么了？”
    沈以南说：“关于我们之间的……那个协议，正好今晚也能谈谈。”
    原来是要探讨“假扮男友”的具体事项。
    青年垂下眼，浓密漆黑的睫羽印下浅浅阴影。
    “好。”薛渡垂下眼，慢慢吃着碗里的小圆子。
    薛渡的手艺确实很好，沈以南吃完后没忍住又盛了一碗。
    对面的青年看过来，沈以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真的很好吃，比我在饭店吃的还好吃，有什么秘诀吗？”
    薛渡视线落在对方亮晶晶的唇瓣上，眉眼微弯：“我想，秘诀是耐心。”
    ……
    吃完夜宵，薛渡带沈以南去了二楼的客房。
    在主卧旁边，和主卧一样大，温馨的装修风格。
    薛渡简单介绍了一下设施后，从一旁的柜子上拿过一个东西放在沈以南手上。
    “差点忘了这个。”
    沈以南看清后微愣。
    这是一只奶油色的小熊，圆头圆脑，是沈以南车上那只的加大版。
    沈以南摆弄了两下，问：“薛先生怎么会有这只小熊？”
    他拿的这只小熊是顾家一次公益活动的吉祥物，叫念念。
    那年沈以南十一岁，活动不仅送了玩偶，结束后，主办方还找人来给了他一笔奖学金，说听说他成绩好，以后会资助他念书期间的生活费。
    在活动前几天，赵家本想让沈以南辍学，但为了每年两万的资助，打消了逼他辍学打工的想法。
    因此，沈以南很感激顾家，如果不是那笔奖金，他没有机会继续读书，也没有机会拥有更好的生活。
    小熊念念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沈以南的精神支柱。
    高中时，玩偶被赵家人丢了。
    沈以南有托同学帮自己在网上找同款，想着攒钱买，但因为数量有限，加之时间过去太久，事情不了了之。
    后来回了沈家，他也问过顾宴。
    只得到对方莫名其妙的眼神：“我怎么不知道有什么熊？你很闲吗？闲的话给我写下选修课论文。”
    沈以南以为没人会记得，没想到会在薛渡这里看见小熊。
    薛渡指尖点了点小熊的鼻尖，笑道：“以前参加活动送的，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帮我照顾它吗？”
    送给他？
    手里毛茸茸的触感令沈以南心跳加速，甚至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他没忍住，眼眶有些发热。
    “这个玩偶……现在很难买到的。”
    沈以南低头捏捏玩偶的耳尖，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奇怪。
    薛渡深深看着对方垂下的睫羽，声音温柔：“我对这些不太感兴趣，不如送给喜欢的人。”
    “嗯……谢谢。”
    沈以南点了点头，怀恋地摸着小熊的脑袋。
    他想，薛渡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他得好好履行自己“假男友”的职责，做个合格的员工！
    看了眼时间，薛渡说：“时间不早了，你先洗个澡，待会来我房间谈合同，可以吗？”
    他指了指衣柜，“里面有我的衣服。”
    沈以南点了点头，乖巧的优等生模样。
    洗过澡后，他走到隔壁，敲了敲门。
    没人应答，门留着一条缝，屋内隐隐有水声响起。
    但沈以南没走进去，只是在门口站着，默默等薛渡忙好。
    约莫过了五分钟，水声停了，又是几秒停顿，门被拉开。
    雾气萦绕。
    青年仅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宽肩窄腰一览无余，冷白肌肉线条分明，清晰地呈现在空气中。
    最令沈以南感到脸红和手足无措的，是薛渡腰间的抓痕和脖子上的齿痕。
    脑中蓦然浮现自己呜咽着抓挠时，对方拍着他后背低声轻哄的场景。
    那时的话也回响在耳畔——
    “乖乖，放松一点，好不好？”
    “乖乖好厉害……别害羞，这是奖励。”
    沈以南视线胡乱别开，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冲上脑门。
    脸好烫。
    他不用看镜子，都知道自己的脸现在一定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似的。
    “怎么了？”薛渡问。
    “啊，哦，嗯……没什么！”
    沈以南的头越来越低，快埋进胸膛里。
    薛渡视线扫过对方血红的耳尖，弯了弯唇，又立刻恢复正经：“过来坐？”
    他随手拿起沙发上搭着的浴袍，走到沙发边坐下，茶几上已经摆上两个杯子。
    薛渡的是咖啡，沈以南的是牛奶。
    沈以南坐下后喝了一口，是甜的。
    不自在的心情也得到放松。
    沈以南毕竟也是处理过公司事务的，谈合同的时候，表面镇定还是可以做到。
    桌面上还放着两张草纸，上面是遒劲有力的字体，写着假扮男友协议的时间和基础条例。
    基本和之前说的差不多：在薛渡亲人面前假扮男友，为期半年，期间产生的一切费用算薛渡账上……
    等一下，怎么还有一条是共享薛渡的黑卡？
    “那个……其实也不用付我工资。”沈以南指着那一条，小声说，“毕竟那天晚上是我先找你……嗯……就我应该负责的。而且，你都送我小熊了。”
    他也没有对象，影响不是很大。
    “那是两码事。”薛渡单手撑着脸看他，桃花眼里闪着盈盈光泽，“我不想亏待你。”
    “不过，我倒是有个更重要的问题。”
    对方骨感指节拿起一旁的钢笔，清新好闻的味带着几分湿润靠近，沈以南呼吸一顿。
    沈以南莫名有几分紧张：“什么……？”
    握着笔杆的指节不自觉扣紧几分，薛渡望着少年的眼睛，认真问：
    “你有喜欢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