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外。
西厂督主府。
这一座新建造的朝廷府衙,可是如今权势正旺的刘瑾,刘公公的办公区域。
八进八出,反正就是一个大。
而且,花鸟鱼树,亭台楼榭,还颇具一点文人的风雅。
十几名腰跨汉剑,面目狰狞的西厂太监,正在府门外站岗巡逻。
为首的小档头眼尖,发现一个穿着儒士长袍,但是掐着兰花指,迈着小碎步。
向着督主府,狂奔的身影。
立刻明白,这是同类。
“哎呦。”
“这不是谷公公嘛。”
“小的有礼了。”
小档头面上的狰狞,瞬间化作谄媚,带着一帮小太监迎了上去。
同时,两百两银票从袖内飘出。
径直落入了,谷大用的手里。
“小狗子啊。”
“你到是愈发懂事了,前途不小。”
“督主呢,杂家找督主有大事禀报。”
谷大用随手将银票,塞入袖内,这才稍稍喘了口粗气。
“谢谷公公夸奖。”
“督主大人,正在府上整理公务呢,”
“您请,小的给您带路。”
小狗子嘿嘿一乐,在一众小太监的羡慕下,带着谷大用向着府内行去。
这年头,想要往上爬。
除了立大功,最快捷的方式就是送银子,懂得巴结上头。
可是银子,毕竟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他们这些普通的西厂番子,实在是穷啊。
“督主大人,大事不好了。”
谷大用刚到门口,便挥手屏退了小狗子,无视了对方的幽怨。
开口就是一声哀嚎。
声音,急切万分。
“咱们皇城里头,有人要造反,要刺杀陛下啊。”
“...噗!”
刘瑾是刚整理完,各地西厂探子送来的情报,正想喝口茶,训斥谷大用一番。
上位者,要有泰山崩前而色不改的气魄。
一惊一乍的,能有什么出息。
可是茶还没咽下去,在谷大用的这一嗓子下,全都喷了出来。
“你,你说什么?”
“何人敢如此大胆,你且报上名来。”
“本督主立刻带人先抄了他的家,打入天牢,让他尝尝咱西厂的手段。”
刘瑾顾不得擦嘴,直接拍案而起。
好家伙,敢在皇城造反,刺杀天子。
这不是欺他西厂无人吗?
当下便要传令,带上西厂上千名好手,将罪恶扼杀于摇篮。
而且,这可是大功一件。
正好让陛下瞧瞧,开设西厂的好处。
“督主大人,杂家也不知道是谁要造反,刺杀陛下。”
谷大用掏出绣着兰花的锦帕,擦了擦汗水,将昨夜天子的一番话,详细道出。
刘瑾眉头一皱。
重新跌坐在首位上,伸手摸着光洁的下巴,陷入了思索。
他毫不怀疑,当今天子的每一句话。
以他现在的了解。
天子,绝对没有往日表现出来的,一样简单。
说是佞臣造反,导致天子性情大变也好,或是天子藏了十几年,一朝爆发也罢。
皇城内,多半是要变天了。
很有可能,陛下就是要借此引出皇城内,意图不轨,左右摇摆不定的家伙。
“大用,此事重大,万万不可泄露出去分毫,免得坏了陛下计谋。”
刘瑾沉声嘱咐道。
“还有一点,你要给咱家记住,不管发生什么特殊情况,都要给杂家,死死护住陛下的安全。”
“督主大人放心,杂家明白。”
“此事陛下也是严令杂家,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所以杂家此次前来督主府,穿得是便装,以防暴露身份。”
谷大用一脸慎重,还不忘表示一下忠心。
这可是,冒着抗旨杀头的风险。
不过,没等到夸奖。
便看到刘瑾的一张老脸上,露出了一副笑容。
“你啊,还是糊涂啊。”
“陛下何等英明,他跟你说这些,与直接告诉杂家,有何区别?”
“正是借你之口,告诉杂家,咱们西厂立功的机会来了。”
刘瑾向着皇宫方向,拱了拱手,面带敬意。
跟着,这样的天子办差。
虽说要时刻谨慎、小心伺候,但是只要够机灵,办事靠谱,未来何尝不是一片坦途。
谷大用愣了一秒。
下一刻,直接哭丧着脸。
抹着老泪,面色惨白。
天啊!
这岂不是说,陛下他知道自己不光是效忠于他,还更效忠于刘瑾。
而且违抗旨意,都要跟刘瑾汇报。
死定了啊!
“哭什么。”
“陛下要想砍了你的脑袋,或者是杀了杂家,那咱们还能有今日的风光?”
“你只要记得,陛下才是咱们的天,咱们的靠山,不论干什么,但凡是利于陛下、利于朝廷,陛下都不会怪罪。”
刘瑾开口,安慰了一句。
这才让谷大用,止住了老泪。
同时心中对于天子的敬畏,又上了一个层次。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谷大用抹着泪,小心翼翼。
“一切照旧。”
“来人。”
刘瑾声音平静,示意谷大用坐下喝茶,不要过度紧张。
“督主大人,有何吩咐。”
西厂大档头身形强壮,腰跨长刀,面带狠辣。
观其气势,阴冷肃杀。
绝非良善之辈。
“传本督主的手令,所有留在皇城内办差的小家伙们,全都停下手里头的事,给杂家紧盯着文武百官的府邸,以及往来皇城的陌生面孔。”
“不管用什么法子,杂家要知道,这些大臣们跟谁来往、干了什么,想干什么。”
“但不得暴露意图,若被发现,就说是奉了本督主的命令,加收护国费,支援三军将士。”
刘瑾略加思索,下达了西厂最高指令。
“有任何消息,及时汇报。”
“属下明白。”
大档头躬身而退,从始至终,面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大用,你还是一如既往,时刻待在陛下身边伺候着,注意保护陛下的安全。”
“若是杂家所料不错的话,此番你表现的好,陛下必有重赏于你。”
“速去吧。”
刘瑾起身上前,在谷大用的肩膀上一拍,露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多谢督主大人指点,杂家告退。”
谷大用若有所悟,道了一声谢,也不敢再耽误下去下,匆匆离去。
“哼!”
“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账要对陛下不利,千万别落在杂家的手里。”
刘瑾目光阴狠,手上用力。
握着的精致茶盏,直接被捏的粉碎。
随风一吹,洒落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