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林中。
一时,有些寂静无声。
唯有风吹林木时,发出的簌簌之声。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典韦的身上,不由带上了几分佩服之意。
普天之下,敢当着刘瑾的面。
说出这一番话的人。
只怕,除了天子之外,没人敢了。
随后众人目光,更是全看向了面色涨红,表情古怪的刘瑾。
奈何当着天子的面前,涉及他西厂之事。
他一时还真不敢反驳什么。
正想着该如何开口,却是看到天子突然背手大笑,似是来了兴趣。
“哈哈哈。”
“这倒是有趣的很,典壮士真是敢言常人所不敢言。”
“很好,不过西厂职责所在,刑罚重了一些,也是在所难免,而且宦官的辛劳更甚,虽非男儿之身,却也不乏有功之士。”
“典壮士何以这般不待见西厂,对宦官多有歧视,这可是不该啊。”
刘越面带笑意。
“谢陛下!”
谷大用、刘瑾没想到天子对他们的评价这么高,而且还那么理解他们。
当下更是感动不已。
皆是扑通跪倒,叩首不止。
“不敢欺瞒陛下,这西厂作恶多端,最是横行霸道,欺压那些达官贵族们,俺就不管了,可是对百姓也是视若草芥。”
“...”
“放屁,你胡说!”
刘瑾的额头,瞬间开始冒汗。
趴在地上,怒视着典韦。
旋即,向着天子再次拼命磕头。
“陛下啊,老奴冤枉啊。”
“住嘴。”
“典壮士,你继续说。”
刘越面上的笑容,已经是消失了。
看不出,有任何表情。
只是声音当中,带上了几分寒意。
这一下全场之人,全都下意识缩了缩脑袋。
甚至是贾诩,亦是叹了一声。
伴君如伴虎。
他早就劝告过刘瑾,如今西厂权势虽大,有陛下的恩典。
但也要愈发的收敛、自重。
多多警告,麾下的那些西厂番子。
行事,不要太过分招摇。
小心站得越高,摔得越重。
想不到,这一日来得如此之快。
以陛下的圣明,未必不清楚西厂的弊端,虽说一直无动于衷。
可一旦有朝一日,把事情挑明了。
谁知道,天子的怒火该有何其之重。
“说便说,大不了一死而已!”
“你们不要拦俺。”
“俺典韦一介百姓,此生能遇见陛下,也是天意,不求能裁撤西厂,但凡能让陛下严惩,让其收敛一些,也是俺为弟兄报仇了!”
典韦也是来了脾气,推开了想捂住他嘴的弟兄们,面色坚定。
他虽然性子直。
但不是傻子。
天子身前跪着的两个,显然都是太监,而且口称冤枉,多半是西厂督主刘瑾本人!
“陛下,先不说别的,那些西厂番子要是缺了银子,或是谁无意冲撞了他们,必定要被其抓回西厂,严刑拷打。”
“或是为了立功,逼其承认是反贼,要不唯有家属筹集银两,才能赎回去。”
“可赎回去的人,多是被重伤至残,手段残忍!”
“...”
典韦是越说越怒。
指着跪下的刘瑾、谷大用。
硬生生的说了十几条罪状,而且每一条几乎都是死罪。
只听得刘瑾、谷大用脊背发寒。
恨不得,一刀宰了此人。
但也是真的怕了。
下意识,向着贾诩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可惜,贾诩摇了摇头,心中苦笑。
事已至此,他固然不是很了解当今天子的性格,但是多日相处。
也是清楚天子的脾气。
多半是,要有雷霆之怒。
谁能保得住。
何况从天子的眼中,他也看出了对典韦的喜爱,若要收了此人。
最好的办法,便是拿西厂开刀。
“刘瑾!”
“...老奴在。”
刘瑾身子一颤,头也不敢抬起。
“你干得好事啊!”
“朕的颜面,都让你给丢尽了!”
“当场,朕开办西厂,乃是让你们充当朕的耳目,为朕探查天下情报,难道是为了让你们横行霸道,欺压百姓的吗?”
“混账东西!”
刘越面色阴沉的可怕,待到典韦控诉完后,直接一脚踹在了刘瑾的肩上。
力道之大。
硬生生将其踹飞了七八米远。
要不是刘瑾也是练家子,有些武艺在身,只怕此刻已经是肩胛骨都断了。
“...陛下,陛下!”
“老奴冤枉,老奴冤枉啊。”
“老奴向天发誓,绝不敢辜负陛下的嘱托,没有欺压任何一位百姓。”
“必定是手下那些混账东西,他们背着老奴干出这等恶事...”
刘瑾吓得魂飞魄散。
一张老脸上,涕泪横流。
哪里还敢起身,只是双腿双手并用。
顾不得肩膀上的疼痛,向着天子的方向,再爬了过来。
“哼!”
“你倒是推得干净!”
“身为西厂督主,纵容属下犯此大罪,渎职无能,你难辞其咎!”
“拉下去砍了!”
刘越的声音,愈发冰寒。
听在刘瑾的耳中,更是如坠冰窟。
想他一生自小入宫,吃尽了苦头,一直都是如履薄冰、数次险死还生。
终于是一点点爬上了西厂督主的位置。
难道,今日便是尽头吗?
“陛下,刘公公他毕竟是西厂督主,而且素来劳苦功高,为朝廷尽心尽力,属实办了不少的差事,伺候陛下,更是二十余载。”
“若是仅凭一人之言,便定其罪,将其斩了,只怕会寒了百官们的心啊。”
贾诩眉头紧皱,有点摸不清天子是真动了杀心,还是故作如此。
不过,看在刘瑾与他关系尚且不错的份上。
暂且出言,保上一保。
实在不行的话。
再杀也不迟。
有丞相的带头,曹操、杨再兴、甚至是一直都表现的乖巧无比的李景隆、郭图都出列上前,拜倒求情。
谷大用是真的吓傻了。
只是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唯独刘瑾尚存三分理智,听到丞相他们出来为自己求情,顿时燃起了一丝生的希望。
能保住性命,那便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否则,直接被一刀砍了。
那可真是一点希望都没了。
“哼!”
“你们不必为他求情,朕身为天子,若是看着百姓们受西厂的欺压而坐视不理,岂不是昏君!”
“不过,你们所言也不无道理。”
“典壮士,依你之见,朕是直接下旨将西厂首恶诛杀,还是先留他一条性命,待朕查明之后,再行处置?”
刘越大袖一甩。
声音,满是不喜。
但是目光,还是看向了典韦。
“典壮士,你大可直言,此人的身家性命,朕都交给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