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徐向农这个学房内个头是鹤立鸡群又是个恶人王的小弟后,小学房里再没人敢当着杨元庆的面喊他作小野狗。
他直接成了全小学房内所有孩子的大哥大。
这个小弟的照应下,杨元庆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烦恼。
小学房的孩子属于适应期,上课时间比其他年段的学房要短,加上蔡连忠家中有亲戚住在镇上,他平日里的起居都寄在亲戚家,在回家的路上根本碰不到。
这不得不说蔡庆生这老鬼,虽然长得一副饿中色鬼的样子,但脑袋还算好用,深知在这个皇权不下县的时代,子嗣想要出人头地,唯有往大城市发展才有机会。
既然不能将儿子送到县城去,那送到镇上也不错,怎么说都比在一个乡下做二流子好。
虽然是个皇权不下县,但作为岭南县三大镇的摇光镇,还是有些不一样。
摇光镇是半自治的城镇,内务行政一半是县衙派人治理,一半是地方名望乡绅。
几天没见蔡连忠,杨元庆都有些忘记了这个睚眦必报的小村官二代。
他每天除了上课,就是给三个小伙伴灌输前世的健身术,譬如仰卧起坐、俯卧撑这类运动。
三个小伙伴每天被他折腾得求生不能,求死不能,腰酸背痛,鬼哭狼嚎,说他比万恶的王瘸子还要恶,不拿兄弟当人看。
这话杨元庆就不爱听了,年轻的时候不让他们吃点苦,等老了,他们能习惯吗?
三人虽然嘴上抱怨不断,但心底还是挺崇拜杨元庆的,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老大,有时总会不经意的露两句比老牛儿还要高深莫测的话,比如什么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之类的。
忽悠,大忽悠。
他们更喜欢听杨元庆说一些通俗易懂的话,譬如:现在打好根基,练个好体魄,以后就有机会做大将军;或是哪天要上了战场,打不过我们都能跑得过……等等。
这年代的大众世界观,逃跑属于狗熊的作风,虽然三个孩子听着不认可,但还是觉得特乐。
大道理是讲给三人听的,能不能上战场都是个未知数。
杨元庆想要健身,主要是自己现在的体魄实在瘦弱得很,在他的印象中,前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身体都要比现在强壮得多。
记忆中,当初五岁的前世个头都超过一米了,在河里游两个小时都不带喘气。
吹牛了,应该是十分钟吧。
而这一世,身高不到一米,一双腿长得跟两个竹子似的,纤纤细手好像一碰就断。
强身,必须得强身。
其实杨元庆心里也担心自己无法做到持之以恒,于是便拉着三个小弟作伴,有大哥的优越感,可能会好很多。
杨元庆不止是带着他们三这么练,连家里的小黑狗也没放过,逮着也要做这些动作。
把裴氏乐得不行,问道:“庆儿,你这些动作从哪里学来的啊?”
杨元庆回头应道:“书院的师傅教的。”
被杨元庆按在地上趴着的小黑趁着他分神之际趁势挣脱杨元庆的手,扭着黑色的小身躯直接向院子外没命的跑,生怕它家小主人回过神来。
“小黑,回来!”杨元庆朝院外大声喊道,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裴氏在一旁笑道:“我还以为我们家庆儿想学功夫呢?”
杨元庆顿时回头瞪大了眼睛问道:“娘,功夫里也有我做的这些姿势?”
裴氏摇了摇头,不大肯定的说道:“应该没有吧?”
杨元庆问道:“那娘亲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说孩儿想学功夫啊?”
“有吗?”裴氏顿了一下,道:“我只是好奇而已。”
“娘亲见过功夫吗?”
裴氏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以前见小姐练过。”
杨元庆顿时来了兴趣,接着问道:“娘,你有没有跟林大小姐学过功法啊?”
裴氏笑道:“以前小姐有拉着我们一起练过。”
杨元庆一听,兴趣愈浓,讨道:“娘能不能练一下给我看看啊?”
裴氏笑道:“都忘了。老胳膊老腿的,哪能折腾啊,等下别干活了。”
杨元庆跟着笑道:“这哪能忘啊,林小姐学的功夫叫什么啊?”
裴氏应道:“小姐学的那功夫适合女孩子练,男孩子练了不好看。”
“为什么啊?”
裴氏笑道:“那是女孩子学的剑术,跟跳舞似的,大老爷们,三大五粗的,练起来就怪难看的,谁去练啊。”
“林小姐练的功夫叫什么啊?”杨元庆仍不死心。
裴氏回道:“越女剑。”
这名字好生熟悉,似乎前世哪部电影有过,杨元庆一时也想不出来,觉得裴氏估计会顶多也就些花花招式,既然现在不想展露,那就不逼她,反正机会有得是。
杨元庆想了会儿,道:“娘,以后别送我去上学了,一来一去个把时辰,娘还要下地干活,挺累的。”
裴氏摇了摇头,道:“没事!庆儿能体会娘的辛苦,娘就是再辛苦也值得。”
杨元庆摇了摇头,专横独断道:“这事就这么定,以后我自己去,娘亲不用陪我了。”
裴氏欣慰道:“好吧,听庆儿的。”
………
“庆哥,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吧。”从村里跑了七公里过来的蔡连杰已经累得不行了,眼看城门就在眼前,当场就泄了气,弯着腰摆着手道。
蔡连兴见状,也跟着停了下来,一屁股瘫在地上不动,对着相隔几步的杨元庆道:“庆哥儿,我也不行了,咱们休息一下吧!”
见兄弟二人跟两头累坏了的牛犊子,杨元庆乜了二人一眼后,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先休息会儿吧!”
刚要跟着坐下,立马听到城门方向传来一阵叫唤声:“小野狗,看你这次往哪跑。”
杨元庆扭头一看,只见蔡连忠身穿黑色紧身皮裘,腰间束带,头戴纱帽,不知何时已经在城门外等着。
杨元庆连忙从地上站起来,撒腿就跑。
“庆哥,往南门跑,从那边进城。”
身后传来了蔡连兴的提醒。
蔡连兴和蔡连杰跟蔡连忠同是一个祖上,三人皆是蔡氏连字辈弟子,属于同族堂兄弟,自从杨元庆在书院顶撞之后,蔡连忠觉得十分的没面子,一直在找机会想要教训杨元庆一顿,见蔡连兴竟然维护杨元庆,骂骂咧咧的威胁道:“你们两个龟孙子给我等着,看老子回头怎么收拾你俩。”
这些天蔡连忠可是憋着一口气,连在镇上拜的大哥要带他去立春院涨涨见识都没心情去。
终于打听到自己这两个堂弟每天清晨都会跟杨元庆结伴上学,他今天就故意不上早课,一早便来城门堵杨元庆。
一见杨元庆朝南跑去,蔡连忠骂完之后也跟着追了上去。
摇光镇有两扇城门,一扇是从前蔡村方向过来的东门,还有一扇是通往夏州方向的南门,而北面和西面北靠大山,有这天然屏障,故而就没有设立城门。
作为邻近夏州的重镇,除了有两扇城门,此地还设有一处兵营,居南门和东门两座城墙之间,兵甲人数五百左右,和两座城门成三角之势,隔相呼应。
元朝军队的编制,以:都、指挥、军、厢、番号军。
一个都是100人,五都一指挥,指挥相当于营,也叫做指挥营。
一个小镇配备一个营的兵力,那可是500人的兵力,杨元庆横看竖看都看不出这个镇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需要配备一个营的兵力?整个摇光镇的人口撑死才3000户不到,这一个营都得占去多少了。
难道是京城那个将军父亲派来保护自己的?
那也不像啊。
如果是的话,那裴氏这些年需要过得那么辛苦么?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军营都不是寻常百姓可随便进去的地方,里面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只能从外面看到军营前一排排拒马之类的障碍物。
两扇城门的城墙有两丈高,青砖顶瓦,又厚又结实,从下往上望,可见城墙间还预留的了望孔和箭孔。
话说蔡连忠刚还没等杨元庆近身就在城门口开骂,双方本来就离几十米远,蔡连忠又停下来对着蔡连杰和蔡连兴一顿谩骂,彼此距离更是拉开了两百多米,蔡连忠一时之间竟然追不上。
杨元庆一路朝南跑去,这地方他还未曾去过,只见前方道路的左手边是一条小河,宽两米左右,绕城墙流淌,右侧也有一块竹林,一直向南而去。
他先一回头一看,见蔡连忠离自己已经不到两百米,便朝着竹林跑去。
眨眼功夫,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竹林。
杨元庆在竹林中东拐西转会儿,才回头一看,只见双方距离已经不到百米,照此下去,可能五分钟之内肯定会被蔡连忠追上。
离杨元庆数十步远有一根笔直的纤纤细竹,一米多高,手腕般粗。
杨元庆一看,心生一计,朝竹子直接跑去,抓着竹子一跃而起,蹭蹭爬了半米上去,用尽全身力气将竹子压弯,然后跳了下来,抓住竹稍,呈弓状。
蔡连忠已将接近,杨元庆双手一松,竹子对着蔡连忠反弹回去。
‘啪’的一声,竹子反向砸在了蔡连忠额头上,砸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杨元庆见状,从地上抄起一把泥土迎了上去,泥土混着竹叶直接砸在蔡连忠的脸上。
蔡连忠连忙双手护住脸蛋。
杨元庆眼明手快,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脚踹了过去,然后整个人骑在他的身上,小拳头如雨点般对着他的脸落下。
挨了数拳后,蔡连忠才缓过神来,他一个鲤鱼打挺将杨元庆给掀倒在地。
杨元庆连忙连滚带爬起来朝竹林深处跑去。
蔡连忠咬牙切齿的吼道:“小野狗,我今天要让你生不如死。”
身后的追赶声和谩骂声越来越近,眼看不会儿又要被追上,杨元庆见前方有一根五六十公分长的断竹横在草丛中,胸中一口气提起,三步并作一步跑了过去,从地上捡起竹子,对着身后反手就是一棍。
再回头,见蔡连忠踉跄向后退,杨元庆回追,手中竹子不断朝他小腿打去。
虽然没碰到蔡连忠一根毫毛,但也打得他措手不及,手忙脚乱,跌跌撞撞。
杨元庆随手又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土,对着蔡连忠抬手一扬,泥土尽数撒在了他脸上。
蔡连忠伸手揉眼,杨元庆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棍打在他的肩上。
落地之后,又对着他的小腿打了数棍,边打边骂道:“狗日的,我看你还敢不敢追,打死你个龟孙子。”
好家伙,痛得蔡连忠一直跳脚,闪避不及。
“畜生,别躲!”
“孙子,看棒!”
“畜生,再吃爷爷一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