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动怒
作者:皎月弯弯   慕情月光最新章节     
    江匀珩来过许姨娘家后又隔了十几日没有找过容宜,容宜忙着绣嫁衣倒也没觉得时间特别漫长了,她知道他们都有各自需要忙的事……
    “容宜,你回头,清永又在看你了!”小桃挤了挤沉心刺绣的人。
    容宜没有回头,甚至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她知道清永只不过是例行公事。
    小桃压低声音又道:“也不知道那小护从家底怎么样?我得空帮你打探一下,要是家境过得去,家风淳朴,你绣完嫁衣得了空就跟人好好处处!”
    容宜无奈地摇摇头,笑道:“小桃姐,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和清永不是你们想得那样。”
    自从容宜晕倒,被清永抱去医馆的那日起,锦绣坊所有人都认为容宜跟清永关系匪浅,经常或明或暗地打趣揶揄。
    好在清永听到后都会极为冷硬地打断不让说,闲言碎语倒是很快压下去了。唯有小桃还在孜孜不倦地谈论这事,容宜跟她说不清楚,心思也全在嫁衣上,便没太管她的撮合。
    容宜和小桃配合得很好,嫁衣已经绣了大半。期间也有遇到麻烦,比如嫁衣外层是比较轻薄的纱质,面料撑不起大量珠饰,容宜决定改为金线刺绣为主,珠子装点为辅。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决定,芸娘当初说贵人希望有攒珠的效果,容宜担心珠子用少了会不符合贵人的心中所想。
    没想到工部尚书之女孟雪晴查看过后,却是对绣出的效果十分满意。她觉得牡丹花的图案大气又艳丽,只用金线也已是华丽至极,适量装点精致的珠绣是锦上添花,多了可能反而太繁复。
    小巧思被认可,容宜高兴了一整日,缝制嫁衣时也更有干劲了。她知道嫁衣绣好定然又有赏了,她要赚多一些钱,要做当家绣娘,要给江匀珩买一块玉佩,还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宅子……此时她还不知道有一个更大的机会在等着自己。
    ……
    江匀珩当太傅有一段时日了,如今也算摸清了太子的脾性,又是个离经叛道的主,别人塞给他的东西他不要,偏喜欢闹来、抢来的。
    所以江匀珩并没有强加给他任何要求,太子只要老实在他眼皮底下,他便不管人想做何事。
    东宫水榭
    江匀珩淡然而坐、神情悠然地举着书籍翻看,从荷花池里袭来的香风轻拂着鞓红色的仙鹤官袍。
    他的身姿如古松般挺拔,周身散发着内敛的气度;肩膀宽阔,仿若带着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坚定沉稳。
    太子不满地看着散漫又威严,无法窥探的男子。
    那两只蛐蛐已经被他玩死了,他此刻正拿着根细线,线的另一端绑着一只天牛,那只天牛刚开始还会使劲地到处飞,如今也已奄奄一息趴在地上。
    太子玩腻了,忍不住发话,“你这个太傅是白拿俸禄的吗?你为何从不管束本宫?”
    太子这话没错,且不说这么久来江匀珩从未认真授过课,就连他犯了大错也没有任何责备。
    太子前几日看见一间废弃行宫里落了一堆树叶,便爬上墙头,扔了根火柴,想将落叶烧干净。结果秋日天气燥爽,那火迅速蹿起,差点把行宫都烧了。
    江匀珩只是泰然自若地带人提水赶来灭火,半句责备也没有。太子原以为他只是胆子小不敢管自己,可再怎么看这个太傅也不像是怕他,更像是觉得他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懒得管。
    想到这,太子顿时就玩什么都不开心了!
    江匀珩放下面前的书,从容道:“太子殿下终于静下心了吗?读书需要静心,太子殿下心绪浮躁,强行坐下学习也不会有任何收获,不如让您玩个痛快,您若还未痛快,您便继续玩,圣上来查验功课时臣会替殿下担着。”
    他如此体贴入微,太子却反而怒了,“你怎么知道我心浮气躁,学不了东西?”
    江匀珩淡定解释:“臣不知道太子殿下的内心,只能看到太子殿下的表现。”
    “哼!你不懂装懂!我倒想看看你肚子里有多少笔墨,能教我些什么?”
    江匀珩暗笑,吩咐宫俾道:“上笔墨,太子殿下今日要学习!”
    江匀珩早已看过太子之前的课业,也与多任太傅交流过,基本摸清了太子的知识水平。他授课时便能将尺度把握得刚刚好,出题都是无法一下子解开,需太子凭借已掌握的知识,多加思索才能得出答案。如此一来,太子倒也学得有滋有味。
    然而安生没几日,太子又开始躁动起来了。
    “太子殿下,饶命啊!求您放了下官!”
    江匀珩刚到东宫,便听到一声接一声的求饶。他蹙起剑眉,循声疾步过去。
    “太子!您这是在做什么?”
    江匀珩看见太子竟绑了个小职事官,在练习“摘叶飞花”。
    这还是江匀珩教的,摘下硬质的小圆叶,手腕松活,弹指丢掷即可扎入土中。好在他保留了一些技巧,没告诉太子这小叶子还能扎入树干,否则这小官员可得皮开肉绽了。
    “太傅,您来看个好玩的!”太子指着被飞叶扎得红痕累累的小官员,兴味盎然道。
    江匀珩沉了脸,眼神变得凌厉,训斥道:“您是当朝太子,是未来的君王,君臣之间怎可如此儿戏!”
    太子皱起脸,态度极其轻慢地反驳道:“他只是个小主事官,算不得什么臣子!”
    闻言,江匀珩竟第一次在太子面前动了怒,严厉地训斥:“太子殿下,君王是万民之父!只要是大昭子民,就是殿下的子民,没有尊卑贵贱之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您若是没有尊臣爱民之觉悟,就如同病入膏肓者,命运已经既定!您也不必再学四书五经、兵书国策了,我也无法教您!”
    他的黑眸带着冷肃的逼视,平日清冽的嗓音变得沉重威压。
    字字珠玑地控诉让太子记起了江匀珩曾是纵横沙场的将军之事,面前的人动怒时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可以压制所有人的气势。他还是第一次在父亲以外的人身上感受到这种威仪,吓得一怔一怔的,竟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一旁的太监和宫女也捏了一把汗,还从未见过有人如此狠厉责骂太子。
    江匀珩移开震怒的视线,命令侍从将小官员身上的绳子解开。
    绳子绑得很紧,侍从解了老半天,才将人松绑。江匀珩知道定是有人助纣为虐,替太子绑的人。
    他扫视了一圈不敢抬头的宫人,声音中带着不可置疑的威严,警告:“汝等照料太子,责任重大,太子殿下的成长与汝等息息相关,必须时刻谨记自己的职责,绝不能纵容太子殿下!否则,一旦太子犯下大错,你们每个人都难辞其咎!”
    宫人战战兢兢地纷纷点头应是。
    被解救的小官员跌跌撞撞上前感激地对江匀珩行礼道谢:“谢谢太傅大人!下官是主事官宋兰时,日后定会好生报答大人!”
    他的声音细弱,模样也颇为年轻,看起来就是个柔弱好欺负的白面书生,怪不得被太子看上,绑来捉弄。
    “是本官这个太傅没有管束好太子,抱歉,让宋大人受伤了。”江匀珩声音放软,扶人起身,关切询问。
    “下官无碍!皮肉小伤而已,谢谢太傅大人关心!”宋兰时受宠若惊,没想到当朝太傅竟是如此谦逊和善之人。
    江匀珩见人没事便让侍从将人带出了宫。
    随后缓步走到太子面前,弯腰凝视着有些恐惧又不服气的人,问道:“太子殿下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和臣去书房学习?还是现在哭着跑去找圣上告状,再免了臣这个太傅?”
    太子看着他如有漩涡般深沉的黑眸,抹了抹湿润的眼眶,强要面子道:“本宫才不是一有事就找父皇的废物!”
    “刚才是臣言重了,太子殿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江匀珩直起身,勾了勾唇,伸出了带着薄茧的宽大手掌。太子略微不情愿地牵着他的手入了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