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辰送走古大妈出去之后,顺手关上房门。
山里的夜极静,静得没有一丝喧嚣。一轮明亮的月亮,照得天地银白。
见月光如水,从木窗中流泄进来,照得满屋通明如昼。
夜风徐徐,击打房檐发出一阵阵“啪啪啪”的轻响。
上官灵儿四下瞧了一阵,在木桌前坐下,忽见东辰关门,眉头微微一皱,道:“你,关门做什么?”
东辰只觉得莫名其妙,道:“你睡觉不关门的吗?半夜若是遇到豺狼虎豹或是山贼入户怎么办?你不是早都困了么?怎么,不睡吗?”
上官灵儿扁了扁嘴,道:“不睡,要睡你自己睡好了。”
东辰微微一笑,道:“天气这么冷,你就不怕半夜被冻成冰雕。”
上官灵儿小嘴一撅,道:“那,那我也不和你一起睡。”
东辰摊了摊手,道:“随你,我先睡了。”说着顺手脱下外套。
上官灵儿一慌,道:“你,你又要做什么哦?”
东辰道:“哟呵,我就奇了怪了,你睡觉是不脱衣服的吗?那还怎么睡呀。”
上官灵儿道:“不脱衣服怎么就不能睡觉了,反正我不管,我不许你脱衣服。不然,不然我就出去睡到地上好了。小呆瓜,姐姐告诉你,你可不许耍流氓。”
东辰微微摇头,半响,无奈笑道:“至于嘛,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何必如此提防于我。再说,你长得那么安全,我也不可能对你有什么想法吧。罢了!床还是留给你吧!今晚我不睡了。”
上官灵儿微微一愣,道:“那...你不怕冷吗?”
东辰呵呵一声,道:“鬼才不怕冷,可我也不忍心见你冻着呀。谁让你救过我一命呢。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床,咱俩扯平了。”
上官灵儿哼了一声,道:“我又何止只救过你一命,你欠我的恩惠这辈子也还不完。也不着急,你慢慢还我就好了。”
沉默一阵,她好看的大眼睛转了几圈,笑嘻嘻道:“这样,我们两个干脆都不睡了,来个秉烛夜谈,怎么样?”
东辰呵呵一笑,道:“我的乖乖,还秉烛夜谈呢?你还是饶了我得了,我困死了。”
上官灵儿道:“怎么,你是觉得和我聊天很没意思么?”
东辰假装不知道她是女儿身,嘿嘿一笑,道:“那倒也不是。只不过我觉得吧,两个大男人之间真的没有那么多话可以说。毕竟,我可不是那个…”
上官灵儿一愣,道:“那个是哪个?”
东辰哈哈一笑,道:“断袖之癖!”
上官灵儿啐了一口,道:“滚蛋,狗嘴儿永远吐不出象牙了。你不是见过人家吗?人家哪里是你们这些臭男人了。”
说罢,也不再搭理东辰,在怀中掏出一只玉笛,搭在嘴边,静静吹奏起来。
之后,只听一阵空灵飘渺,如涓涓流水般的笛声骤然飘起。
笛声行至高处,忽然变得悲凉苍茫起来,似是一位久出未归的游子,期盼早日归去的情景。
高处过后,笛声渐渐变得平缓,如行云流水,夕阳渐散,最后缓缓停下。
这笛声的曲风之中暗藏一丝落寞和悲凉之意,倒是与她本身潇洒活泼的性子极不相符。
见笛声停止,东辰问道:“曲子挺好听的,为何不继续吹奏下去?”
上官灵儿扁了扁嘴,嘻嘻一笑,道:“又不是遇上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我又何必在这里自怨自艾,徒增伤感。人生之事十有八九都不如意,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颗乐观积极的心态,永不放弃。不是吗?”
东辰微微点头,道:“也对。你,真的不打算睡了吗?”
上官灵儿嘻嘻笑道:“困死了,小鬼儿才不睡呢!你,你当真不睡了么?那我先谢谢你了。”说着施了一礼。
东辰回了一礼,道:“客气!”
上官灵儿三步一回首,一步一抬头,小心翼翼的瞧着东辰,道:“你说话可一定得算数了。别在我身上打什么坏主意。否则,我可绝不轻饶你。”
东辰摆了摆手,哈哈一笑,道:“你放心吧,我绝不会对一个男人产生任何想法。”
之后是无边无际的寂静。
东辰赏了一会月色,双足盘膝在地,以真气一遍一遍的淬炼十二大经脉,不久,渐渐进到半睡半醒状态。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阵微弱的说话声从屋外传来,他推开窗户一瞧,见月光之下,三条人影,从西北方向径直向这边走了过来。
他侧耳细细一听,只听一人说道:“杨老怪,你会不会弄错了?那人当真约我们到狮驼岭见面么?”
另一个人答道:“千面狐老兄,你就放心吧。此事关系重大,我又岂敢有半分大意。二月初七,子夜时分狮驼岭碰面,此事决计不会有错。”
又有一人说道:“只是不知那人约我们几人前去狮驼岭所为何事?”
千面狐道:“无戒和尚,这事你还是少打听为妙,我们遵命便是了。约我们之人在道上的身份极其尊贵,绝不是区区我们几人所能够得罪得起的。”
无戒和尚哼了一声,道:“他又不是我西凉黑道至尊血离教教主,‘邪王’杨宏泰,我无戒和尚凭什么听他差遣。”
千面狐道:“你小声一点,此话若是给那人听见了,我三人必会命丧于顷刻之间。此人虽然不是杨宏泰,身份却与杨宏泰不相上下。”
杨老怪道:“敢问千面兄,那人究竟是哪一路大神?你好歹也是一教之主,雄霸一方的人物,更是西凉黑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何以对此人畏惧至斯?”
千面狐沉默了片刻,恭敬道:“魔宗林之轩。”
这五字一出,另外两人无不大吃一惊。
怔了半响,无戒和尚颤声道:“西凉黑道三大天尊之一,魔宗林青轩?他…他老人家不是早就隐退江湖了吗?”
千面狐道:“魔宗出世,必有大事发生。所以说啊,我西凉黑道的天要变了。”
几人向着东南方向,渐行渐远,声音也越来越小。
东辰只觉百无聊赖,见到有热闹可瞧,又岂会错过,脚下微一用力,一个健步跃出了窗外。
他运起身法,借着月色的掩护,向那三人消失的方向径直追了上去。
约莫一盏茶功夫过后,在一座漆黑的龙形大山岭之下,东辰便发现了之前那三人踪迹。
三人凝首眺望岭上,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他正瞧之间,忽见一道紫光从东边天际直直射了过来,最后落在了山岭最高处。
东辰仔细一瞧,只见一个紫袍短须,气势如虹的中年汉子,已负手立于山巅之上。
这汉子看起来不过五十来岁年纪,双目如电,面容清瘦,脸上隐隐笼罩着一股不怒自威的王者霸气。
三人一见那人,神色陡然一凛,,顿时恭敬纷纷行了一礼,道:“参见魔宗大人?”
林青轩眸光在三人身上扫了一眼,淡淡道:“不错,你们还算守时。”
千面狐拱手行礼道:“大人召见,我们岂敢怠慢半分。只是不知道大人约我们至此,所为何事?”
林青轩道:“七月十八,巫山大会。这是参会令牌,三位可要收好了。”
说着只见他手指轻轻一抖,三枚食指一般大小的令牌黑色,不偏不倚,分别落在三人手上 。
三人接过令牌,行礼道:“大人放心,届时我们三人一定如期赴会。”
林青轩朝着东辰藏身方向的虚空深处一眼,眉头忽然一皱,喝道:“峰后的朋友,既然来了,何不出来见上一面?”
东辰微微一惊,自己已使了屏蔽功法,隐去了浑身气息,没想到竟然被这人识破了行踪。
他微微一笑,从峰后走了出来。
林青轩眸光一闪,盯着东辰,问道:“你是什么人?本宗若是记得不错,你并不在此次邀请的名单之列。你躲在暗处,欲欲何为?”
东辰微微一怔,上前拱手行了一礼,道:“参见魔宗,属下…属下乃是凉州七鬼之一的鬼医,之前无意之中听到千面狐三位前辈谈及狮驼岭之约,以及大人的盖世无敌的威名。一时兴起,这便擅自前来赴约。”
“实话实说,属下虽然身份卑微,但对大人的无敌风采,以及生平事迹仰慕已久,多年来曾多方打探大人的仙踪而不可得。
“属下为见上一见我黑道霸主的绝世风姿,跋山涉水,历经波折,从关外一直寻访至此。如今得见大人风采,夙愿得尝,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林青轩眸光一凝,道:“你是鬼医,谁能证明你的身份?”
东辰微微一怔,道:“鬼医便是鬼医,又何须他人来证明。大人慧眼如炬,必能分辨其中真伪。再说,大人手段通神,谁人又敢在您老人家面前弄虚作假?”
林青轩捋了捋短须,道:“你找本座何事?”
东辰道:“并无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想一睹大人之风骨。”
林青轩哈哈一笑,道:“你这小子倒是很会说话。凉州七鬼几人在黑道之中,不过是几个蝼蚁一般的小角色,根本没有资格参加本宗举办的巫山大会。”
“不过,本座见你一身傲骨,处变不惊,态度又极其诚恳,本座甚是喜欢。这样,本座破例赏你一枚巫山令,也好叫你前去巫山上长长见识。”
东辰佯作一喜,拱手行礼道:“如此这般,属下便死而无憾。”
林青轩点了点头,手指一抖,只见一枚写着“巫山令”漆黑色令牌,嗖的一声,径自落在东辰手上。
东辰高举令牌,朗声道:“大人神武不凡,从今而后,属下必然会以大人马首是瞻,万死不辞。”
林青轩笑了笑,道:“凭你眼下那点微末实力,还没有资格供我驱使。不过,你聪明伶俐,勇气可嘉,日后能否为我效命,全凭你自己的造化了。诸位,巫山再会,本座告辞了!”
说着嗖的一声,径直向西南方向掠去。
东辰朗声道:“大人一路走好,属下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心想事成,马到成功!”
千面狐鄙视的瞧了东辰一眼,哼了一声,道:“少拍马屁,魔宗大人已经走远了。”
杨老怪阴阳怪气道:“臭小子,今日你攀上了魔宗大人这棵大树,日后自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心机竟是如此深沉。佩服,佩服! ”
无戒和尚干脆视东辰为无物,从他身边淡然走过,径直向来时方向快速走去。
另外两人哼了一声,朝着东辰啐了一口,朝着无戒和尚消失的方向径直追了上去。
东辰嘿嘿一笑,道:“若不是为了保住小命,小爷又岂会拍人马屁,尤其是一个老魔头的马屁!什么劳什子巫山大会?不过是一群邪魔歪道的大聚会罢了,小爷我毫无兴致可言。”
说着也径自返回了古家老院。
刚跳进窗户,只听床上传来一个哭喊的声音,叫道:“父王,父王!灵儿知道错了,灵儿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别走,别走。”
他猛地一惊,见上官灵儿不停磨着银牙,显是正在做梦。
他走过去,推了推她,小声道:“萧兄弟,你还好吧!”
上官灵儿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微微愣了一下,竟哇哇大哭了起来。
东辰见她哭的伤心,道:“萧兄弟,你别哭了,是做噩梦了吧。梦都是反的,千万别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