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看见要斩魏延,急忙命令制止,问诸葛亮说:“诛杀投降的人、杀害顺从的人,是非常不道义的。魏延是有功劳没有罪过的人,为什么要杀他?”诸葛亮说:“拿着人家的俸禄却杀了人家的主公,这是不忠;居住在人家的土地上却献出那片土地,这是不义。我看魏延脑后有反骨,时间久了以后必定会造反,所以先斩杀他,以断绝祸根。”后来史官有诗说:
知己知人乃圣贤,先明预晓得心传。
卧龙相法高天下,曾向长沙识魏延。后来魏延果然在西川反叛,也是诸葛亮留下的计策将他斩杀。
刘备说:“如果斩杀这个人,不是安定汉上的计策。”极力劝说免除魏延的死罪。孔明指着魏延说:“我今天饶了你性命,你可要尽忠报效主公,不要生出异心。如果有异心,早做就早取你的头,晚做就晚取你的头。”魏延连连应答着退下。黄忠推荐刘表的侄子刘磐,现正在攸县闲居。刘备把他召回,让他掌管长沙郡。四郡已经平定,命令军队早日返回荆州。汉上的九郡已经得到了一半。江陵、汉阳、巴陵、襄阳、江夏、武陵、桂阳、零陵、长沙,这九郡都属于荆州。古代的荆州就是现在的峡州。后来把江陵设为荆州郡。当时江夏、巴陵、汉阳,被东吴占据。夏侯惇丢了襄阳,屯兵在樊城。刘备回到荆州,把油江口改名为公安。从此钱粮丰富,贤能之士归附,将军和兵马分散屯扎在险要关口。
却说周瑜自己回到柴桑养病,命令甘宁镇守巴陵郡,命令凌统镇守汉阳郡,命令吕蒙镇守江夏郡,这三处分别部署战船,听候调遣。程普率领其余的将士前往合淝县。
却说孙权自从赤壁激烈战斗之后,长时间在合淝与曹军交锋,大大小小打了十多仗,没有决出胜负,不敢逼近城下扎营,在离城五十里的地方屯兵。得到程普的军队到来,孙权非常高兴。有人报告鲁肃先到了,孙权远远地下马等待他。鲁肃见孙权站在马旁边,慌忙从马鞍上滚下来行礼。众将领也到了,看到孙权这样对待鲁肃,都非常惊讶。孙权请鲁肃上马,并排骑行。孙权说:“我下马迎接你,足够显示对你的敬重了吧?”鲁肃说:“还不够。”众人听到这话,没有不感到惊愕的。孙权说:“什么时候才算是显耀呢?”鲁肃说:“希望陛下的威德能施加到四海,总括九州,能够成就帝王大业,到那时用安稳的车子和蒲草裹轮来征召我,我才算是真正显耀了。”孙权在马上拍手大笑。一同来到营帐中,大规模设酒宴,犒劳参与激烈战斗的将士,商议攻破合淝的计策。忽然有人报告张辽派人来送挑战书。孙权让人进来,拆开书信看完,大怒说:“张辽太欺负我了,明天决战!他听说程普的军队来了,故意派人挑战。明天不必让新到的军队去迎战,只管守住营寨,看我大战一场!”下令当天夜里五更,全军出营寨,朝着合淝城进发。辰时左右,军队行军到半途,曹军已经到了。两军摆开阵势。孙权头戴金盔身披金甲,披挂上阵;左边是宋谦,右边是贾华,这两个将领手持方天画戟,在两边护卫。三通鼓敲完,魏军阵中门旗向两边打开,三员将领全身武装整齐地站在阵前,中间的是张辽,左边是李典,右边是乐进。张辽纵马当先,专门挑战孙权出战。孙权举起枪准备亲自迎战,阵门中一员将领挺枪纵马早早出来,孙权一看,是太史慈。张辽挥刀迎上去。两将交战有七八十回合,不分胜负。门旗下的李典、乐进说:“对面戴金盔的,是孙权。如果能捉住孙权,足够给八十三万大军报仇了。”话还没说完,乐进一匹马,一口刀,从斜刺里径直冲向孙权,像一道电光,飞到面前,手起刀落。宋谦、贾华两根戟一架,刀砍到的地方,两根戟都齐齐折断,只把画杆往马头上打。乐进回马,宋谦去抢士兵手中的枪追过去。李典搭上箭,朝宋谦心窝里就射,应弦落马。太史慈见背后有人坠马,放弃张辽,回望本阵就回去。张辽趁机掩杀过来,吴兵大乱,四散奔逃。张辽望见孙权,驱马快速赶来。眼看就要赶上,旁边突然冲出一支军队,为首的大将是程普,截杀一阵,救了孙权。张辽收兵回到合淝。
却说程普保护孙权回到大寨,战败的军队陆续回到营地。孙权因为看到折损了宋谦,放声大哭。长史张纮劝谏说:“主公依仗年轻气盛,忽然表现出强横勇猛,三军众人,没有不寒心的;虽然斩杀敌将夺取旗帜,威风震慑敌场,这是偏将的职责,不是主将应该做的。希望抑制像孟贲、夏育那样的勇猛,心怀称王称霸的计策。今天宋谦死在敌军的刀剑之下,都是主公轻敌的缘故。今后务必谨慎保重。”孙权说:“是我的过错。从今以后改正。”过了一会儿,太史慈进入营帐说:“今天虽然败给了曹兵,但我手下有一个人,姓戈,名定,和张辽手下养马的后槽是兄弟。今晚派人去通报消息,以明火作为信号,刺杀张辽,来报宋谦的仇。我请求作为外面的接应。”孙权说:“戈定在哪里?”太史慈说:“已经潜入合淝城中去了,我希望乞求五千士兵前去。”诸葛瑾说:“张辽不是一个只有勇力的人,而是足智多谋的将士,恐怕他有准备,不能轻率行事。”太史慈坚决执意要去行动。孙权因伤感宋谦的情分,急切要报仇,于是命令太史慈率领五千士兵去作为外应。
却说戈定是太史慈的同乡,混杂在军队中,跟着进入了合淝城,找到养马的后槽,两人商议。戈定说:“我已经派人去报告太史将军了,今夜必定会来接应。这也是我们两人的大功劳,你打算怎么做?”后槽说:“这里虽然离中军比较远,夜间急切间不能前进,只要在草垛上放起一把火来,你去前面呼喊造反,城中的士兵必然会混乱,趁此机会刺杀张辽,其余的军队自然会逃走。”戈定说:“这个计策非常好!”这天夜里,张辽犒赏三军,下令不许脱下铠甲休息。身边的人说:“今天大获全胜,吴兵远远地逃走了,将军为什么不脱下铠甲好好休息呢?”张辽说:“不是这样。作为将领的原则,不要因为胜利而喜悦,不要因为失败而忧愁。倘若吴兵估计我们没有防备,趁着空虚攻击,用什么来约束三军呢?今夜的防备,要比每晚更加谨慎才行。”话还没说完,后寨起火,一片呼喊造反的声音,报告的人多得像乱麻一样。张辽出营帐上马,叫来亲信的将校十几个人,在道路中间站着。身边的人说:“呼喊声太急切了,可以去看看情况。”张辽说:“哪有整个城都造反的?这是造反的人,故意惊吓士兵而已。如果有混乱的就先斩杀!”没过多久,李典擒住戈定和后槽带到张辽面前。张辽询问情况,立刻在马前斩杀了他们。只听见城门外敲锣打鼓,呼喊声震天动地。张辽说:“这是吴兵的外部接应,可以利用这个计策来击破他们。”于是让人在城门内放了一把火,众人都呼喊造反,大开城门,放下吊桥。太史慈看见城门大开,只以为是城内发生了变故,挺着长枪纵马先冲进去。城上炮声响起,乱箭射下,太史慈急忙后退,身上中了好几箭。背后李典、乐进杀出来,吴兵损失大半,曹军顺势一直追到寨前。陆逊、董袭杀出来,救了太史慈。曹军自行返回。孙权看到太史慈身受重伤,非常伤感。张昭请求孙权退兵,孙权听从了他,于是收兵上船,回到南徐润州。等到驻扎好军队,太史慈病情加重,孙权派张昭等人去问候。太史慈大声叫道:“大丈夫生在乱世,常常带着三尺长剑来登上天子的台阶;如今志向没有实现,怎么能就这样死去呢!”说完就去世了,年仅四十一岁。后来史官有赞词说:
处士全忠孝,东莱太史慈。姓名昭远塞,弓马震雄师。
北海酬恩日,神亭酣战时。临终言壮志,三叹复嗟咨。
孙权将太史慈厚厚地安葬在南徐北固山下。他的儿子太史亨,被养在府中,太史亨字元复。后来官职做到尚书、吴郡太守。孙权因为在合淝兵败之后,心中忧愁烦闷,和诸位谋士谈论军事。
却说刘备在荆州整顿军队马匹,听说孙权在合淝兵败,已经回到南徐,就和诸葛亮商议。诸葛亮说:“我夜里观察星象,看到西北有星星坠落地面,必定会有一个皇族去世。”正在说话的时候,忽然有人禀报公子刘琦病亡了。刘备听到这个消息,痛哭不止。诸葛亮劝说道:“生死有定数,主公不要忧伤,恐怕会损伤您尊贵的身体。还是处理大事要紧,一方面派人去迁移安葬,一方面守住城池。”刘备说:“谁可以去呢?”诸葛亮说:“非关羽不可。”立刻就让关羽前去襄阳保卫城池。刘备说:“今天刘琦已经死了,东吴一定会来讨要荆州,该如何应对呢?”诸葛亮说:“如果有人来,我自然有话应对。”不到半个月,有人报告说东吴鲁肃特意前来吊丧,实际是索要荆州。这时候诸葛亮会如何应对,且听下一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