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看着他们在你的地盘上胡来?”
纵览全局元莫在黑白交错的棋局上落下一子,这一子孤悬众子之外,远离那被白子雪山倾覆的黑子,另辟一方世界。
落子间还不忘出声扰乱对手心神。
白色的棋子雪一样的颜色,但与捻着它的手指相比却又逊上一分寒意。
忽略了那一枚飞出战场的黑子,捻着白棋的手指兀自将其送与它的同伴一起勾连成线,与其他白子一起结成一张藕断丝连彼此勾缠的网。
“一脸不为所动的样子,希望你是真的沉得住气。”
紧贴孤悬的黑棋,元莫再添一子。
白子依旧自顾自的落下自己的位置,颗颗白棋勾连若龙,只差龙首,便化黑山为水而活。
“你……!”
慌慌忙忙的落下一枚黑子,阻龙首归位。
元莫抱怨道:“不玩了!不玩了!你这小子也太自我了些,就不能跟着前辈我走一走嘛!”
“说的那么多,倒是你自己先沉不住气了。”捻白子的手指落在棋盘上重新将一颗颗白子拾入棋笥。
“这是沉不沉的住气的事吗?四子成线,你只差一子就赢了好吗?”
“前辈哪里还需要我相让了,您这不是玩的挺好的嘛!”
没了白子的棋盘上,黑子连成一幅画,准确的说是连成一些字符。
v58……
虽然最后的数字才只写了一个短短的横,但紫苏猜测那应该是个数字七。
棋盘上的黑子连起来,便应该是威武霸气。
对面抛着棋子补完笔画的元莫,也证明了紫苏的猜测完全正确。
“嗯!威武霸气,真是小爷我的完美写照!”看着只余黑子纵横的棋盘,元莫洋洋得意甚是高兴。
“算了算了,不玩了!”元莫又突然泄气的将棋盘上的黑子笼成一堆,从边缘处扒拉进棋笥中,“围棋我不懂,五子棋和你下的也不痛快,没意思——太没意思!”
“你这人,太沉的住气。大多数时候都显得无趣极了!你的人生难道就不需要点儿波澜壮阔吗?”
“我们,本不就是这波澜壮阔中的一部分吗?当波澜壮阔演变成惊涛骇浪,可是会埋葬一切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前辈一样的好运。”
“扎心了啊,小子!你这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元莫脸色难看了一瞬,转而高声怪叫道。
“我从未掩饰这一点儿。”
“啧!你这话不好接啊……!我有什么好嫉妒的,这日子过的还没有你小子潇洒,如今哥哥我不是还得拜托你庇护?”
“这就要问前辈了,当初为何要玩得那般欢快如脱缰之马。”
“……”
“别以为小爷不会生气哈!你想打一架吗?”
“比武场。”
……
“兄弟,你说甜豆腐脑和咸豆腐脑哪个更好吃?”
“……都不喜欢。”
“那么枣粽子和肉粽子呢?”
“你……甜党咸党?”
“嘿嘿!小爷我是辣党,没有老干妈的世界还有什么激情与活力!”
“那还真是令人庆幸了。”这是个没有老干妈的世。
“啊呀!啊呀!瞧瞧我看到了什么!小老鼠出动了呢~。我还以为他们会更乖巧一些。看来我们永清道君的威慑力到底还是不够骇人啊!”拖着脸腮抛着棋子百无聊赖的小少年突然精神了起来,看向对面少年公子的眼神满是看好戏的玩味。
“否则,他们应该更温顺更听话一些的,而不是勉强知道了什么叫做安静。”
浮夸的语调配合着夸张的动作,元莫看起来像是一位歌舞剧的演员正在舞台上全心全意的表演。
“我早就说让你更谨慎一些,你却自负的放任他们,任凭他们将书信种种辗转出去。”
“如今这狐狸有了虎撑腰,要立志当那吞天蟒---上一鳞甲!唏嘘嘘——!鳞甲交错叫那猎物血肉成糜饱肚腹,白骨化土为众生!”
“如今你……”
元莫美滋滋的唱着,努力的将面上的表情钉在一种似笑非笑的暗讽上,这畅快的吐槽了许久却也不见那倘状淡定的小子问他一句:你这又唱的是什么戏。
他本欲唱完这句,再回首抛下一个高傲鄙夷的眼神。
此时,却是迫不及待的转过了头,那还未唱完的下半句便也彻底的卡在嗓子里唱不出来了,转而一声愤怒的咆哮脱口而出:“你小子竟然给我睡觉!!!”
我在这儿唱的美滋滋的,你竟然在睡觉!
我这儿小调婉转悠扬绕梁不觉(jiao),你竟然还在睡觉!
你小子……
故意的吧——!
怒火熊熊,这一瞬间元莫几乎想要主动拖着这小子去一趟比武场,只为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打醒他!
但这个念头儿只在元莫脑海中存在了一瞬。
很快他就安静下来并皱起了眉头。
即使有契约在,对方不应也不会在他面前如此安然沉睡的。
而且,刚刚的咆哮居然也能够吵醒她。
这就很令人奇怪且值得深思了。
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还是之前死掉的那个魔族给这位同族留了点惊喜呢?毕竟也是在地狱活了无数载的老魔啊……
“看来,这次你是真的要放任这些小老鼠了呢。”元莫低声呢幸灾乐祸。
也不知这小子醒来后的表情会不会很有趣。
当初……
我问你就不担心对方掀桌子吗?
你说在你面前盘子都掀不了,何况桌子。
可这次,昨非,你没准真的要被人掀了桌子了呢。
外面元莫骑墙看戏,看的津津有味,纵然紫苏沉睡不答,他也一个人解说的自娱自乐。
而紫苏这边,之前一阵困意袭来,元莫叽叽喳喳的吵闹声越来越远,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纱,隔开了光,带来了雾,然后无边的空旷寂寥便笼罩了她。
梦境里,紫苏一个孤零零的站在这个灰雾蒙蒙的地方。
这里总让她举得很熟悉,仿佛她很久很久以前已经站在过了这里一样。
可一片空旷所剩不多的记忆里,她明明是才沦落这里不久而已。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颜色浓重明红墨染,色彩对比十分强烈的多层罗裳。
最外边的衣袖上还穿着一圈金线,在末端打了个浆草结串着明珠与流苏。
不对,她似乎不应该是穿着这身衣服的才对。
可这身衣服又偏偏让她觉得很熟悉。
就像她的双手一样,小小的双手十指挑染着烛火的颜色绘着黑色的桃花,可她总觉的自己的手应该是干干净净的,而不是有着这些熟悉的颜色与图案。
她的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两个人。
一个是属于这身色彩浓重衣裳的那个记忆有缺的小姑娘的。
以及另一个属于遗忘了自己的记忆的外来者的。
紫苏试图控制着这具幼小的身体探寻一下四周,可她却什么也做不到,她就像是附着在这具身体上的一个旁观者。
在这分不清天地南北的浓重灰雾中,小姑娘依旧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地上抱着膝盖团成一团,将手指放在眼前怔怔的看着,偶尔用它拨弄一下衣袖上的流苏。
在紫苏以为这一幕要持续好长一段时间的时候,周围的灰雾向四周翻涌开去,一条没有灰雾的道路露了出来,道路中有一个带着帽兜的女子款款走来。
紫苏看不清她的脸,但她的衣服与小姑娘是如出一辙的浓重明艳。
她听到她唤她:“妹妹……”
她竟不知自己何时多了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