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
梨初闻声回头,愕然以对,“如风?”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身后的一队人马是?
刚才的话,他听到了多少。
“王妃,王爷有请。”
而如风开口之后,梨初的所有猜测都没了意义。
一辆轻骑马车由远及近,停在她身边,帘子被掀开,露出靳无妄冷峻的侧脸。
“王妃,请上马车。”驾马的清风提醒道。
梨初上了马车,站在车耳时,心中已万分忐忑。
她掀开车门帘子,弯腰走入车厢,低声呢喃,“二爷。”
靳无妄坐在上位,面容肃穆,黑眸微眯,浑身散发着冷泠的气场,剑眉微挑,直射来的目光令梨初心惊胆颤。
他怀中正抱着容青,古铜色的大手就落在容青胸口,轻拍着似在安抚他。
“啊!”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梨初扑倒一旁,掀开窗帘子,便见初十跪在不远处。
而他的身后,如风手握长鞭,表情痛苦地在往初十后背上鞭笞。
梨初回神,扑倒在靳无妄脚边,攀着他的脚,“二爷,千错万错是妾身的错,与初十无关,求二爷饶恕他。”
靳无妄伸手攥住梨初的下颌,冰凉渗骨的冷令梨初微微打颤,“你为什么是辽人?”
他黑眸中充满失望之色,回眸盯着怀中的容青,“这孩子身上也流着辽人的血!”
梨初惶恐至极,见靳无妄眼中闪现嗜杀之色,“二爷,容青是无辜的,容青是您的亲生骨肉。二爷,您杀了妾身,放过容青和初十。”
靳无妄的大手突然掐住梨初的脖子,“你以为爷不敢杀了你吗?你密谋辽国太子,企图颠覆我大邺基业,就这一项罪名,就可令你尸骨无存。”
“二爷,妾身是不得已的缓兵之计。”梨初艰难地说着,“妾身……妾身心里只有您和孩子,又怎么会联合外人谋害您,谋害大邺。”
“妾身手刃亲娘云裳就是不容许她玷污容青的身份,玷污将军府的名声,”清冷泪水从梨初眼中滑落,她并无挣扎,双手攀上靳无妄的手,“二爷,妾身可以死,求……求……二爷饶……容青一命……饶初十一命……”
耳边不断传来初十的惨叫声,侵扰着梨初的神经。
晶莹剔透的泪水从梨初眼眶跌落,她察觉到靳无妄暴怒之下的手掌将她纤细的脖子越掐越紧,几乎透不过气来。
梨初垂下眼帘,看向靳无妄怀中的容青,将手挪到他稚嫩的小脸上,轻轻抚摸,抬眸泪水滚落,一双清澈明净的眼睛,望着眼前暴戾的靳无妄,“爷……来世……来世……我们不要以这样的……这样的方式相遇了……”
她虚弱无力地闭上双眼,双手忽地垂落。
靳无妄松开手,梨初便跌到车板上。
靳家世世代代皆死于辽人刀剑之下,视辽人为仇敌,恨意难消。
靳无妄坐在位置上,大手慢慢挪到容青脖子上,他要创下旷世基业,怎么能容许带着辽人血液的子嗣承万世之基。
靳无妄大手掐住容青的脖子,眼底泛起些许泪光。
儿子啊,到了地底下莫要怪为父。
他一用力,容青忽然睁开双眼,不哭反笑。
“咯咯”的一声笑声充斥着车厢之中,靳无妄倏然松开手,将容青抱在怀中。
笑声,惨叫声,充斥着耳中。
门外,清风跪倒,“爷,边境子弟圈养辽人女子不在少数,爷顾念他们在外困守,不予治罪,爷又为何对自己这般严苛。”
“小公主无辜啊。”清风低呼,“求爷三思。”
“如今辽国归顺,通商乃至通婚频繁,又如何区分辽人还是大邺子民。若是心向大邺,尽是大邺子民乎。”清风又道。
靳无妄将容青放到一旁,抱起地上的梨初,掐住她的人中。
梨初吃痛转醒,愕然对上靳无妄的眉眼,泪水涟涟,抱住了靳无妄,“二爷,妾身没死……”
她如何不死,只能是靳无妄刚才没真心掐死她。
他对她还是留有余情,他不忍心。
靳无妄大手捋着梨初的鬓发,看着这张尚算有些姿色,有胆有识的女子,竟发现自己是不舍得她死的。
清风所说的确实不错,可大邺的基业绝不能容许辽人之血脉继承。
“告诉爷真相,你若再有隐瞒,爷立刻要了初十的命。”
靳无妄一把扯开梨初的领子,吻烙在梨初胸口,暴怒地发泄着。
梨初抱住靳无妄的脖子,承受迎合着。
她将一切禀明靳无妄,特别是赵熙悦也是辽人的事。
她绝不能让赵熙悦捡了这个便宜。
回到梨花满园,梨初被禁足,不得离开梨花满园半步。
而另一边,老夫人为靳无妄挑选各色美人送入将军府。
今夜的吹拉弹唱,好不热闹。
梨初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雪花飘零,“这个月第几回了?”
“主子,第三回了。”
“主子,熙侧妃求见。”翠果压低了声音。
“王爷准许我见人了吗?”梨初转眸问道,又苦笑着自问自答,“还是他现在只见新人笑哪里有心思管我这个旧人。”
翠果见梨初自怜自艾,心里也不好受。懿德轩那边,近来也是让她无需再禀报梨花满园的动向了,连容青的境况,那边也不想知晓了。
梨初被冷落被禁足,连带着后宅的这些旧侧妃也冷清下来。
懿德轩却夜夜笙歌,靳无妄夜夜做新郎。
“主子,等王爷消气,一定能想起您的好。”翠果安慰道。
“让熙侧妃进来吧。”梨初淡淡说着,转身抱起在摇篮中玩耍的容青。
“真是娘的好孩子,知道笑一笑哄得你爹开心。”若没这个宝贝儿子,上一次她或许就死在马车上了。
赵熙悦进来时就见到梨初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愠怒蹙眉,“你到底哪儿惹王爷生气了?让他连带着冷落整个后宅?”
“阿姊,莫要大呼小叫,吓到容青了。”梨初低声说着。
“整整三个月,前前后后进了十几个小妾,今儿前面伺候妾室的来禀,最早进门的宁芝有喜了!”赵熙悦今日如此没了风度便是因为此事。
梨初神色微凝,缓缓掀开美眸看去,“王爷将管家之权授予阿姊,阿姊好好安排府医照看便是。”
“当真容她产下子嗣不成?若是一个男儿,长子庶出,如何使得?”赵熙悦神色凝重,“你这个王妃之位,又如何能坐稳?”
梨初苦笑,逗着容青,“阿姊瞧我如今坐稳了吗?”
赵熙悦长叹了一声,“你……不为自己着想,不为初十着想,也得为容青的将来想想吧。她虽是女儿身,可将来也想嫁得一个好门第吧?”
“你若如此沉沦,任由他人骑上来,怕是容青最后也成了弃子,没了好前程。”
梨初玉手轻轻摸着容青的小脸,长叹了一声,“我如何不知这些,可我又能如何呢。”
她心想,容青要真是一个女儿身,二爷兴许就不会这么忌惮了。
赵熙悦怒其不争,“我身为容青姨母,绝不会袖手旁观!”
赵熙悦甩手离去,梨初连忙追出去,“阿姊,莫要轻举妄动啊!”
若宁芝能诞下一个麟儿,让靳无妄得了大邺的血脉,她们的苦日子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可若出了差错,难保靳无妄不会对她更加百般折磨。
赵熙悦不顾她的阻挠,怒气冲冲离去。
梨初叹了一口气。
入夜,她像平日一般换了翠果的衣衫,自将军府后门离开,前往不远处的一间赌坊。
赌坊之主见到她,立刻引到内室,跪在她面前。
“大司佐!”恭敬喊她。
就在三个月之前,她捡了一条命回到将军府,辽国的人便秘密联络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