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熊章不紧不慢的跟在齐侯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缓缓地沿着台阶向上走去。
然而,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前方的齐侯和田恒身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流露出一丝戏谑的神情。
此刻,楚王熊章心中暗自思忖着,田恒自己的功名就近在咫尺,但却与他擦肩而过。
他不禁好奇,站在上方的齐国相田恒此时会是怎样的心情呢?正当他陷入遐想时,一旁传来了晋侯姬午的声音。
“楚王为何发笑?”晋侯姬午喘着粗气问道。他吃力地移动着年迈的身躯,努力跟上熊章放慢了数倍的脚步。当他抬起头时,恰好捕捉到了熊章脸上那抹戏谑的表情。
楚王熊章转过头来,瞥了一眼晋侯午,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
他一脸认真的感叹着说道:“齐国相真是一位贤明的臣子啊!他不仅扶持年幼的君主,甚至在齐侯登台会盟时都不忍放手。相比之下,你们晋国的执政卿赵无恤可就差得太远了。”说完,他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晋侯午听到楚王熊章的话,立刻抬首看上面的齐侯和齐国相两人上背影,脸上惨白的脸色立刻涌出几丝潮红,似乎是想起了晋国内赵魏韩三家对他的态度,他既是羞恼,也是对故意揭开其伤疤的楚王熊章十分厌恶。
“哼!”,晋侯午赌气似的越过了楚王熊章,走到了他的前面,似乎这样能彰显出他比楚王熊章要强似的。
“呵呵…”,楚王熊章看着前面的齐侯、齐国相田恒、晋侯午三人,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断过。
“楚王倒是好兴致啊!”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在熊章身后响起。
楚王熊章回首一看,只见来者一身华服,气度非凡,正是秦君嬴刺,也就是他的大舅哥。
“秦君!”楚王熊章向秦君拱手示意。
对于这位秦君嬴刺,楚王熊章可谓是闻名已久,但这次在宿地会盟,却是他们首次见面。
“楚王对齐国、晋国国君境遇有何感想?”秦君嬴刺一脸严肃地看着楚王熊章问道。
楚王熊章和秦君嬴刺两人既是姻亲关系,也是重要的盟友。因此,在两人赶到宿地的时候,便已经私下见过面。
所以,尽管这个问题较为敏感,但秦君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妥之处。
楚王熊章微微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回答道:“这如今礼崩乐坏的时代,我们这些诸侯加诸于周天子身上的事情,如今却被诸侯的臣子们施加在了我们身上。真是君不君,臣不臣,让人感慨万分啊!”
说完,楚王熊章深深叹了口气。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你我应当引以为戒啊!”楚王熊章意味深长地对秦君嬴刺说道。
秦君嬴刺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好一个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楚王之言令人发聩啊”,秦君嬴刺听到楚王熊章对话,不由感慨道。
这次弭兵之会,百步高台,充分地展现出了各国的地位和实力。
作为弥兵之会的举办国,齐国此刻风头无量,成为了整个事件的主角。而其他诸侯国,即使强如晋、楚两国,也只能在齐国之后亦步亦趋。
盟会之上,庄严而肃穆。
三牲六礼被郑重地摆在台上,散发着神圣的气息。随后,齐国相田恒代表齐侯走上高台,向天宣读弥兵盟约。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仿佛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之侧目。
盟约读完后,各个诸侯国君主依次上台,用自己的鲜血在盟约上留下印记,表示对盟约的认同。
至于这个盟约有多久的时效,还是要看各国的发展情况。
盟会结束后,齐国在王宫内摆下盛宴,宴请诸位国君。
然而,当众人来到宴会厅时,却发现齐侯因身体不适未能出席,于是齐国相田恒便代替齐侯宴请各位诸侯。
齐国相先是代表齐侯宣读盟书,现在又代表齐侯宴请诸国国君,然而,对于这一安排,在场的诸侯们并未感到丝毫的突兀。
懂得都懂,齐国相才是齐国的实际话事人,诸国自然不会有任何不满。
楚王熊章作为其中的一员,他就当是在看戏。
值得一提的是,晋国国君同样由于身体不适,无法参加宴会。
于是,赵、魏、韩三家的当家人代表晋国出席,这一举动引起了在场许多人的关注和不安。
由于齐、晋两国国君均未出席宴会,楚王熊章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他坐在高位上,眼神犀利而深邃,似乎洞察着一切。
周围的诸侯们纷纷向他敬酒,表达敬意和友好。楚王熊章微笑着回应,尽显大国风范。
“楚王变革新法,强兵兴国,真贤君也”,齐国相田恒双手端着酒爵,面带微笑地走到楚王熊章面前。
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好奇和探寻,似乎想要从这位楚国君主身上找到更多的信息。
楚王熊章稳稳地坐在座位上,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在听到田恒的赞美之词,他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谦逊或骄傲,只是微微点头表示致意。
“哈哈…齐相这些年之中辅助齐侯不仅稳固了霸权,使得齐国国势日盛,如今更是独霸诸夏,纵是齐国的先贤管子,也不及也”,楚王熊章举起酒杯,向田恒示意,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极富感染力。
田恒听了楚王熊章的话,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原本对楚王熊章没有起身迎接有些不满,但现在听到这番赞誉,心中的不悦瞬间烟消云散。
管仲作为齐国历史上最着名的政治家之一,其贤明之名深入人心。熊章将田恒与管仲相提并论,无疑是对他极大的肯定和赞赏。
田恒心情愉悦,举起酒杯与楚王熊章共饮。两人相对而坐,各自品味着美酒的滋味。他们的对话轻松愉快,彼此之间的气氛融洽。
在这个场合下,楚王熊章展现出了他的智慧和风度,巧妙地化解了可能出现的尴尬局面。同时,这种外交手段既显示了楚国的实力,又维护了两国之间的关系,可谓一举两得。
“晋国赵无恤,见过楚王”,就在这时,一个短须的三十岁的年轻男子缓步而来,对着楚王熊章躬身拜道。
楚王熊章听到这人自称是赵无恤,目光立刻落在此人身上。
赵无恤作为晋国执政卿,并且已经成为晋国实际上的第一人,按理来说应该是有足够的傲气,但赵无恤比起田恒来说谦卑了不少。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赵无恤只是晋国的一个普通大夫呢。
“哈哈,原来是晋国执政卿到来”,楚王熊章立刻起身应道。
看到楚王熊章对赵无恤起身相迎,一旁的田恒眼里闪过一丝怒色,但很快就隐匿消失。
“汝父赵简子在晋国铸刑鼎,寡人深敬之,可惜无缘一见,引以为憾,赵执政如今平定了晋国之乱,赵简子后继有人矣”,楚王熊章对赵无恤说道。
楚王熊章对于赵鞅和赵无恤这对父子确实敬佩,尤其是赵简子这人,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维护了晋国在外面的强权,也是晋国执政卿之中公心大于私心的人。
赵无恤和田恒虽然都说是当代人杰,但田恒主要还是享受了田氏前面七代,尤其是其父亲田乞的余荫才能有今日之成就。
反观赵无恤,以庶子之身接过赵氏的摊子,本来就十分艰难,更何况现在还让赵氏大兴,一举凌驾于魏氏韩氏之上,所以对于赵无恤的能力是五分赞叹还有五分忌惮的。
赵无恤此人谦逊务实,跟熊章谈论的都是楚王在楚国实行的各类变法举措,对于赵无恤的心思,熊章自然知晓。
对于一些变法的事情,熊章都大大方方的讲了出来,周边有不少人都对熊章变法感兴趣,但熊章丝毫不担心他们日后也跟着变法变强。
因为变法除了能强国之外,稍有不慎,也能祸国殃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