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胤镇连呼带喘得一路小跑,才跑到皇宫东门,就看见青鸾和龙熙岳等三位将军并肩站立,看到萧胤镇赶紧都是上前一礼,只是几人神色古怪,各个似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旁边的袁菁儿早早就到了,现在也还是面色铁青,一言不发,也不看萧胤镇。都不用想,刚才被捉在床肯定是被这个多事的菁儿给告诉众人了。
龙熙岳一笑,“陛下,日理万机,诸事繁忙。臣还以为您今天不去了那。”
贺影寒不住的摇头,而武震天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但是翘起的嘴角显出了他的无奈。
萧胤镇还没来得及解释一句,青鸾就飘出一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然后就转向他处看去。
萧胤镇这会真是尴尬的可以用脚趾抠出一个三居室了。
自己这真是酒后乱性,喝酒误事呀。
只是现在自己就是一个接近光杆司令的状态,诺大的国土就剩一个燕京了,根本不是摆皇帝架子的时候。况且古人讲究礼贤下士呀,这次也确是自己不对,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咳。”
假装咳嗽一声,稍稍缓解一下尴尬,萧胤镇就赶快催促众人出发吧,毕竟时候都不早了。
一路上或明或暗,或是引经据典,或是讽刺激励,反正萧胤镇已经反复被众人数落了一个遍,总之就是要萧胤镇做好一个当皇帝应该有的做派,不能沉迷美色。
就在萧胤镇都快崩溃的时候,终于众人驱车到了燕京东门。
只是现在东城门附近人来人往,守城的士卒也是兢兢业业的仔细盘查出入城门的百姓,但是却根本见不到监门官侯输的踪影。
龙熙岳顿感尴尬,暗道这侯输偷懒也不挑个时候呀?皇帝来找你求贤,却撞破你缺勤逃班,这不是让自己难堪么?
结果龙熙岳将军上前一问守城的士卒才知道,这监门官侯输正在城门外的护城河洗菜那。
不知众人感觉如何,萧胤镇反正是一脸无语,这可是工作时间。有种过去办事窗口,看见员工上班时间在玩游戏的既视感。
众人又步行了几步,走到东城门外的护城河边上,看到果然有很多百姓在岸边洗菜洗衣。龙熙岳寻了人群不久,便给众人指出了一个正蹲在护城河边在专注洗菜的老者,那就是监门官侯输。
萧胤镇看着这个被龙将军推崇为隐士大贤的监门官,妥妥的就是一个普通的老者,甚至生活困苦那种。因为这个监门官侯输完全没有普通官吏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一身衣袍看上去还挺旧的,恐怕有些年头了,有不少地方还打着补丁。
众人面面相觑,除了龙将军,似乎都感觉这个监门官侯输一点也没有世外高人的意思,相反完全一副市井小民的感觉。
“这就是你介绍的贤者异士么?”,贺影寒忍不住对着龙将军吐槽了起来。
“陛下,回去吧。”
青鸾似乎也有些失望,但是依然还是保持着礼仪。
萧胤镇点了点头,看来这个识字率这么低的国家,还是别迷信什么山野有大贤的传说了。
龙熙岳见状,赶忙拦住,连连行礼,“陛下,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臣与侯输相识已久,素知他有经世济民之才。军中多有良益之策出于他手,而且现在城门的盘查登记制度也是侯输提出来的。这侯输确有大才,只是家境贫困不得不如此呀。”
青鸾听了龙将军的劝解,想了想,也对萧胤镇说道:“陛下,来都来了,不如见见?实在不成,咱们再走,也不迟呀。”
萧胤镇看了一眼两人,想到这是龙将军第一次举荐,又是青鸾得知自己的不轨行为之后的第一次正经说话,于是点点头,“好!咱们就去瞧瞧这位大才。”
萧胤镇不得已,领着众人慢慢走到了老人的后面,看着侯输在洗菜而且洗的很专注,每根菜叶都细细的洗,完全没浪费一根菜叶,但是叶子上的泥沙却洗的很干净。最后特别注意到这些菜叶都不是一整棵菜的,都是一根一根的半烂不烂的菜叶,感觉就像是菜市场挑剩下的,或者是被人扔了不要的菜叶。
萧胤镇特意穿的便装出行,但其实一大群衣着华贵的人围在本来就是百姓平民洗菜之地,早就让身边的过路的人侧目了,但是老者好似置若罔闻,依然在洗自己的菜,完全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好像自己手中的菜才是天下最大的事情。
龙将军想要上前,却被萧胤镇挥手拦住了,还是等等吧。他想起了自己前世的苦日子,最近一次失业的时候,每餐只能吃一顿,有时候菜叶掉在桌子上还要夹起来吃了,真的没饿过的人是完全无法理解的。况且前世看过一个大师讲怎么叫开悟?就是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做事的时候做事,事事专注才是开悟。而不能吃饭的时候想着做事,做事的时候想着吃饭。
如此看来,这个老头或许真的有些门道?又或者只是耳聋反应慢?
即使洗的再仔细,菜也是太少了。侯输终于是洗完了全部的菜叶子,用一个明显很破的柳筐把菜都装到里面,然后好像松了一口气,还伸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并且捶了捶自己的背部,这才转过身来,准备回去。
这老者转身一看,就见众人只是静静的侍立。
萧胤镇倒是一脸平和,自己前世在甲方门口等一天都等过,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反倒是龙将军一直在挤眉弄眼,而贺将军脸上却微微有了些怒气,只是正主都没生气发作,自己也不好越俎代庖。神武军统帅武震天早就借口军务为重,等不起了,刚刚已经走了。
菁儿虽然也跟着来了,但是从早上就一直铁青的脸,一直也没见她说过几句话,估计还一直生着萧胤镇的气那。青鸾今天换了一身考究的淡紫色的官袍,衣袍裁剪得体,只有一两件精美的配饰,显得朴素又不失优雅,纵使平时仪态万方,干等了这么久也是有些焦躁了。
“几位找小老儿?”
这监门官侯输竟然毫不怯场,果然不是凡人。要知道今日为了显示郑重,众人都是身穿正式的衣袍,几位将军更是甲胄在身,而且几人久居上位的气度亦是常常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况且这个老人是监门官怎会不识得几位将军?
几人对望一眼,龙将军倒是上前一步,眉头微皱,偷偷使了个眼色,假意小声呵斥:“侯输先生,莫要无礼。这是当今陛下,今日特来求贤,望您可以安邦定国。”龙将军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的敲重点了,就算是旁边的路人也听出了其中的维护之意。
侯输听了,却没说话,似乎一顿,双眼倒是瞟向了双手上的菜筐。
萧胤镇见状,赶紧一挥手:“老者为大,免礼免礼。”
萧胤镇又不是傻子,看多了前世各种电视剧,知道这些大贤异士都有些古怪。比如那个三国诸葛亮三顾茅庐才出山,这都是算轻的,有些贤士去见了七次才请的动。这次怕不是也遇到这种了吧。
侯输听到萧胤镇如此说,像是刚刚醒过来一般,双目似乎多了些许神采,不急不慢的把菜筐放下,然后抱手一礼:“监门官侯输见过陛下。不知陛下前来,小老儿正在筹备做菜之事,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贺将军冷笑一下,摇了摇头,感觉这厮太过于无礼了,抬头看天,似乎这再也不关她的事情。
青鸾倒是神色如常,只是眼神中有些失望,没想到龙将军口中的大贤竟然是如此货色,白白浪费她半天处理政务的时间,看来晚上要加班了。
龙将军咳嗽一声,“菜什么时候都能做,但是皇帝陛下可是难得一见呀。”
“陛下恕罪,家中尚有妻子老小嗷嗷待哺,这一日两顿不能不吃呀。”
侯输好像还听不懂龙将军的话中隐含之意,依然固执的回应。
这下子,连龙将军都绷不住了,气的别过头去。
萧胤镇见此,扫了一眼菜筐中的烂菜叶子,不由一叹。罢了,这老者也是生活清苦。
萧胤镇对身后的侍从一挥手,侍从见状,立刻将就封好的金饼送上。
“先生,此为十金。聊表敬意,望您收下,以资生活。”
“不敢不敢,无功不受禄。况且小老儿也有俸禄10石,虽然微薄但也做够生活。今日小老儿洗菜也是不得已,这燕京经历战火,粮价飞涨,没有10钱怕是买不到一斤青菜。很多百姓食不果腹,臣有这菜叶吃已然不错了。这不……小老儿好不容易才在市集淘到这么些便宜的菜叶,想要回去给自家妻子做顿好饭。已然应允,不能食言呀。”
这个时候,1金=钱,而通常情况下30钱可以买一石粟米。也就是说,现在给的是侯输300多年的俸禄了。
侯输摇了摇头,不为所动,还用手抄起了菜筐的烂菜叶,似乎真的是什么宝物一般。
萧胤镇陡然一惊,现在城内百姓的生活已经这么苦了么?需要去捡地上的烂菜叶为生,这侯输好歹也是俸禄10石的朝廷官吏呀,那普通百姓当是何其艰苦。
“朕之罪也。不知道原来帝都百姓生活如此疾苦。得亏侯输先生指点,才知此事。”
萧胤镇重重一礼,这点真是出自本心,自己前世就是想当为国为民的政客,奈何没有机会,这次穿越要是有机会能为一方人民做出贡献,自当义不容辞。
完全不管这个侯输到底是卖弄清高,还是言语暗中敲打,又或者在试探本心什么的。
萧胤镇随即转身,严肃的对青鸾说道:“青鸾,赶紧将袁博绍留下的五千石粮食,每日熬成稀粥,分发给灾民穷人。”
“陛下不可呀!现在国库不足,宫中军队尚缺粮食。袁博绍后续粮草更是不知几时能到。现在百姓虽苦,但是尚能度日,何不等秋收赋税收上来,再行施粥。”
青鸾作为秘书监,自然对于国库支度一清二楚,立刻劝道。
本来都被众人忽略的侯输却横插一杠,突然语出惊人:“陛下,况且大锅施粥必有剩余。还会有蹭吃蹭喝的人前来冒领。不如先按照之前给百姓留下的借据,发还一部分粮草。如此,一能解百姓穷困,二能取信于民,三能减少浪费,促进生产。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众人皆是一惊,吃惊于这侯输竟然敢就这么插嘴,更想不到的是这小老头还有如此见识。
龙将军更是有些骄傲的昂起头,仿佛在说自己慧眼识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