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这点插曲,耽误了些许时间,
但总算是带上诸人,准备驱车一起回皇宫大宴一场。
回皇宫的路上,侯输依然是当仁不让的先上了车辇,还是自顾自的的坐在了右侧,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皇帝在身边。萧胤镇依然没有在意,只是敦促御者赶快赶车。一行人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行驶,在这个平民区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尤其是侯输已经在这里居住几十年了,邻里百姓大多都认识他,所以不时会有一些胆大的平民百姓对着侯输打招呼。
侯输在车辇上都一一回应,甚至看见有些躲躲闪闪的熟悉的人都会逐一主动打个招呼。一副生怕不知道自己坐豪车的既视感。
龙熙岳将军在后面的车上,看到侯输如此做派,不住的捻着胡须,只感羞愧不已,自己怎么一时头脑发热推荐了此等人,现在恨不能把头低到地缝了。青鸾却是一副平淡如水,看不出喜怒,只是闲看途径的景色。反倒是贺影寒将军冷哼不断,口中都是有辱斯文之词。
侯输这般招摇过市,起初还只是打着招呼,多了也就是聊上一两句。但是到了后来情况就有些控制不住了,不少好事的百姓就跟着车队跑。
萧胤镇的车辇虽然是四匹马共驾的,但是因为道路坎坷颠簸,而且又在城郭内行驶,所以速度不快,普通人稍稍快些也能将将追上。
萧胤镇在侯输左边坐着,也是微笑着看着这一些,并没有阻止,甚至面对有些百姓对其的热情,也是一一回应,毫无架子。
如此行了数里,人群慢慢散去,但是侯输却要御者在市集的一处贩卖肉的铺子前停下。御者看了看萧胤镇,见皇帝都没反对,便就依从侯输,停了下来。
侯输对萧胤镇一礼,表示有个朋友在此,想要去拜访一下,希望陛下稍等片刻。
侯输说完也不管萧胤镇是何回复,就直接转入贩卖肉的铺子,呼唤自己的朋友的名字。
“苟亥,来看你了。哈哈哈!”
“侯老头儿呀?!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
萧胤镇也没下车,只是扫了一眼这个名叫“苟亥”的屠夫,只见他满面胡须,外貌雄健,身材魁梧,虽然衣着简朴,甚至衣服上多有血污,但刚毅的面容下却有一双耿耿有神的眼睛。此人定非常人,萧胤镇只是一眼就给出了这个评价。
这两个怪人就在门口畅聊起来,这一聊还特别久。
最后本来以为突然前排的车辇停下,而跟着停下的车队诸人都感觉到了异样。直到后来两个人聊的太久了,多数人都等的不耐烦,多有牢骚之语,甚至连侯输的家人也感觉有些羞愧,埋怨这老头儿有点不像话。
青鸾最后实在是装不下高冷淡然了,耐不住性子,悄悄走到萧胤镇身侧,密语:“陛下,这侯输虽然有些小才,但实在是无礼。不如还是算了吧……燕京百万人口不缺这一贤者。”言下之意,就是赶紧走吧,别跟着老头儿瞎胡闹了。
萧胤镇也靠近青鸾,顿时闻到一阵淡淡的幽香,心神竟然有了一瞬的恍惚。还好定力尚可,稳了稳,对着她的耳畔悄声回应:“你们要是饿了,可以先走。”
“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胤镇做了一个很现代的动作,摇了摇手指,示意青鸾不必多言,转头喊道:“先生,不如请这位朋友一并赴宴,到时有酒有肉,把盏言欢,岂不快哉?”
侯输看似一直在跟苟亥唠嗑,其实余光一直在关注萧胤镇,见其竟然丝毫没有感到愠怒不奈,不由得暗暗点头。直到青鸾上前耳语,聪慧如他,怎么不知再说些什么?不过这正合他意,他就是要看看这萧胤镇到底有何不凡之处,能几日之内就剿叛乱,惊退五十万雄兵。最重要的是萧胤镇到底是不是一个贤明的君主,值不值得自己献策卖命。
忽然听闻萧胤镇的此番言语,反倒是让二人震惊之余,也有些尴尬。其实在场的众人都没有傻子,苟亥与侯输心意相通,只是一个照面,立刻明白了此情此景,于是暗暗配合。侯输常常自比古之圣贤,但生不逢时,年逾六十,仍是一小小的监门官,可是总是兢兢业业,每件细微之事都做得妥妥贴贴。而那苟亥虽然外表粗狂,确实智勇双全,更是天生神力,寻常数十武者近不得身,只是此时苦于无贤君可以辅佐,又迫于生计,不得不以贩肉为生。
苟亥看向侯输,侯输也看向苟亥,两人四目相会,双双问出:“如何?”
此言一出,两人均是一呆,然后哈哈大笑,“甚好!甚好!”
这直接把旁边看热闹的诸人都给看懵了,都感觉这两个人是怪人,龙熙岳将军更是用衣袖掩面防止自己尴尬。
苟亥与侯输对萧胤镇均是一礼,然后同上车辇,示意御者可以走了,这车队才又缓缓行起。
“陛下,不若请诸位共到酒楼一叙。现在皇宫经历战火,并未修葺完毕,况且素闻陛下节俭,并未请多少庖厨。此时天色已晚,不如因利乘便,就到附近的醉仙楼一宴如何?”
车队从外城行到内城,侯输望着天色,似是担忧的建议道。
萧胤镇心里一哼,暗道你还是知道天色已晚呀?但是面色却没有丝毫不悦,微微一笑,“正合我意。”
这倒真不是假话,这醉仙楼是燕京的第一酒楼,更是风花雪月之地,多少豪门贵族在此都是一掷千金。而且醉仙楼更有无数美姬驻场,其中最有名的当属绮罗姑娘,据说不止美艳绝伦,琴奕歌舞更是无一不精。
“好!改道醉仙楼!”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内城的醉仙楼,这内城通常都是达官显贵或者颇有积蓄的百姓才住的起的,所以无论道路还是房屋,都比外城的平民区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而这醉仙楼是内城闻名遐迩的酒楼,也是燕京,乃至大燕国最好的酒楼。坐落于繁华的市集之中,气势宏伟,富丽堂皇。楼高三层,以木质结构为主,雕梁画栋,飞檐翘角。此时尚未入夜,若然夜幕降临,醉仙楼定然灯火辉煌,一如繁星点点。
醉仙楼共分三层,一楼大堂宽敞明亮,大气恢弘,乃是接待寻常百姓或者往来客商之用。二楼大厅却是富丽堂皇,雕梁画柱,金碧辉煌,多有富商和官吏来此商谈正事。而三楼包间则是清新雅致,独具一格,更有悠扬的琴声和清脆的歌声时时传出。
众人步入醉仙楼,也没挑剔就在一楼大厅纷纷落座。因为是一楼,来客其实并不怎么讲究,所以也是几人一桌合餐而食。萧胤镇,青鸾,侯输和苟亥一桌,几位将军将校一桌,剩余士卒和侯输的亲朋各自几桌。
萧胤镇让青鸾随意点了些常见的酒肉菜肴。青鸾会意,点了些当季时蔬菜,多要些许羊肉猪肉,黍稷麦菽稻五谷都要了份,甚至每桌都有一坛好酒。
因为燕京刚刚经历战火,甚至什么世家高官都出逃了,所以醉仙楼临近夜晚最近都是冷清的很,这突然来的客人把管事都给高兴坏了,连忙吩咐下人赶紧好酒好菜招呼着。虽然看着有不少衣着破烂的百姓跟着进来,但是门外可是一个车队,还有甲胄士卒相随,其间更是有几个旧识的将校,自然没有怀疑没钱付账,况且这些一看就是重将的人可不是自己一个区区管事可以开罪的起的。
不久,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和菜肴的香气,还有满座开心的谈笑声。
待酒菜上齐,萧胤镇上前敬了众人一杯,一饮而尽,就宣布酒宴开始。
众人被侯输这么反复折腾一天,早就又累又饿,都纷纷吃起各自桌子上的饭菜。
这时候的普通人,每日也就是两餐。吃的东西,不过就是一把粟米或者黍,和些菜叶,放在一起熬煮成一锅稀粥,可能逢年过节会有一些肉干鱼干什么的,总之普通人基本一年见不到几次荤腥。现在更是国乱岁凶,普通人很难吃到这么好的饭菜,很多士卒和普通百姓甚至流出了眼泪,也不知是因为高兴还酸楚。
因为平时吃的都是稀粥,所以筷箸并不经常使用,很多人还闹了笑话。
酒过三巡,萧胤镇又欲拜老者为官,侯输依然推辞不受。
这下可把萧胤镇给整不会了,一般而言,自己都做得这种礼贤下士了,怎么还会推辞那?难道非要强逼硬绑不成?
正在萧胤镇琢磨这个侯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的时候,之前在侯输家帮闲的美女少女云儿扶着两位老人来到了萧胤镇桌前,上来就是揖礼到底。萧胤镇见状赶忙起身相扶,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优秀青年可没有喜欢看老人跪拜之类的恶趣,甚至人人平等的观念早已深入骨髓,要不是身处这个未知的时代,其实早就想推行人人平等了。
两位老人原来就是收养云儿的高家老夫妇,来此是来表示感谢的,一经询问,方知这对夫妇的独子高治锋早已亡于虎啸军叛乱之中,但是因为现在国库匮乏,早就欠发了几年的军饷,现在就算是人死了,国库也实在是拿不出抚恤金。所以一家人的日子真是越过越穷,说着说着两个老人还哭了起来,少女云儿赶紧在旁劝慰。
萧胤镇不知何故,总有一丝奇怪,似乎有所印象,好像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于是细细一问,方知这个高家的独子竟然在皇宫中担任校尉,于是豁然开朗。是了!就是那个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顶替自己的高校尉呀!
萧胤镇一震,立时感到心中惭愧,竟然把自己的诺言抛掷脑后了,实在是不应该呀,当下心中便有主意。
“高校尉,为国尽忠。国家竟然没有给到他应有的荣耀和抚恤,实在是让人唏嘘。朕深感惭愧呀!”
于是萧胤镇当着高家老两口的面,吩咐下去,给高家送十匹绢,并另外给1000钱,以作为抚恤。
此时大燕国,一匹绢约合150钱,也可以换三匹麻布。现在兵荒马乱的,物价飞涨,给实物比钱更实在更保值。
高家老两口和少女云儿听完,都是感激涕零,千恩万谢。
“老朽只是有一事不明,按理说,这抚恤应该由国家给付,怎么能麻烦贵公子来代偿那?”
萧胤镇顿感尴尬,这怎么可能说实话?直接说逼人自刎?难以启齿呀。于是想了想,只是说:叛军攻进皇宫,高校尉为了救朕而英勇牺牲,所以朕深深的感谢其英勇。并且表示国家会为两老养老送终。
高家二老这才知道在座的这位是当今皇帝,于是千恩万谢。而云儿却在一边偷偷抹眼泪,似是感慨自己没有成婚就守了寡,当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萧胤镇本就刚刚食髓知味,看着云儿目不转睛,现在又借着酒劲儿上涌,脱口而出。
“云儿,何故哭泣?”
云儿听到皇帝询问,回了一礼,有些哽咽的说道。
“回禀陛下,云儿虽有婚约但是并未拜堂成亲,已然成为未亡人。亲生父母也是生死不知,想到自己孤苦无依,不由得落泪。”
萧胤镇一问,才知这个云儿还没有成婚,那岂不是还是黄花闺女,所以还是一个……?
高家父母见状也赶紧上前进言,“不若让云儿进宫服侍陛下,做个侍女也好。好歹也衣食无忧。”
这……这不太好吧?
“甚好。”
萧胤镇又仔细看了一眼云儿,实在太美了,当即拍板表示同意。
这真是可喜可贺呀,可惜只有一喜未到,想着想着扫向了侯输。
没想到这侯输根本就一直喝着小酒,吃着菜肴,好像一切都跟他没什么关系,根本不买账。
不过,萧胤镇也知道做什么都讲究一个过程,急不得。
正在这时,醉仙楼管事突然上前一礼,对萧胤镇低声道:“绮罗姑娘,请贵公子上楼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