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他居高临下以施舍的态度言明两人关系,乌钰儿的做法实际无错。
他们不是真夫妻,没有夫妻之实。
乌钰儿想着男人本来看她不上,再麻烦高傲的小郎君耐着性子应付看不上眼的妻主的亲戚家人。
李兰生一定很烦。
乌钰儿怕惹得男人心烦,她有意识拉开乌家与李兰生的距离,争取两方井水不犯河水。
她做的很好,很出色,可惜算错了李兰生别扭的性子。
说不要,有时候其实想要,想让人猜准心思哄他。
乌钰儿不懂世间怎会生出他那般口是心非的人物。
她和性子别扭的李兰生完全两个世界的人,她搞不懂他,他一样搞不懂她。
外婆家热情招待,硬留一家三口吃了午饭。
吃饭的档口老人家关心没来的孙女婿,孝顺的外孙女三言两语应付了外婆外公的担心。
说小郎君外乡来的,水土不服,身体虚弱,下次一定带来给外公外婆好好相看。
家里同辈的表姐,表妹见乌钰儿低头掩面好似害羞,纷纷善意调笑。
提醒小表姐(表妹)下次千万别忘了带人来,埋头的新婚女郎低声应好,众人这才罢了。
乘着露水而去,伴着夕阳而回。
进了门到家已是金乌西坠,乌钰儿心情很好,露出的嘴角带笑。
院子东边的窗户一日未关,听声走进窗边的李兰生敛袖,拉着脸斜眼瞅着院外飞进来的快活小鸟。
不看便算了,一看怒从心起的小郎君气怒之下一把阖上了身前的窗扉。
木头啊,木头,碰撞闷声。
不明所以的乌钰儿举目望去,后脚目光定在紧闭窗扉一瞬的小女郎,哥哥的呼唤打断了她的关注。
“娘,外婆家拿来的果子,我拿给兰生吃吃。”
乌家眼里顶好的饭菜兰生看不上眼,送的银簪,玉佩也不见戴上。
念及他平日讲究,乌钰儿也知她们家费尽心机掏出的东西在小郎君眼里有多廉价。
不过生性豁达的她从不为此自怜自懦,自己家也有自己家的好。
她怎么能忽视家中唾手可得的好,羡慕旁人的遥不可及呢。
乌钰儿想着山里果子虽常见,小郎君这等贵人未必见过,吃过,图个新奇也是好的。
这般想,小女郎也不耽搁。
她洗干净果子,水灵灵的,用路边摘的青色大叶子兜住,一蹦一跳跑进屋,推开门。
刚推开门伸着头朝里张望的小女郎眼珠子转了一圈。
猝不及防直直对上端坐桌边,背脊挺直,就着眼边的烛火不知发呆还是出神的英俊郎君。
葳蕤烛火映照郎君冷峻眉眼,李兰生眉眼生得极好,极好。
峻挺的眉峰,桀骜不驯,修长深邃的眼眸看似多情实则无情,挺拔的眉骨,利落的下颌线。
每一寸,每一寸显露的都是金银玉器堆叠而成的金贵。
这般难觅的极品美男旁人见了恐怕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李兰生在京城不知碰过多少轻佻求爱的女郎,他不在乎,甚至不屑她们言语火热的求爱私信。
偏偏不知不觉在乎上心的这位,看他眼神最是清白干净。
乌钰儿睁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端坐桌边的男人神情淡淡瞥过来,唇齿微动,就不搭理人。
一个眼神颠颠跑着凑过去的乌钰儿早习惯男人莫名冷,莫名热的情绪。
她捧着手上的果子,恭敬的向山大王进贡果品的小妖怪。
抬眼瞥了乐呵呵不记仇的傻狍子,下一秒低眼看了看不知名野果的李兰生。
“这是小凤山春天特有的果子,别看它小,可甜了。”
怕人嫌弃,小女郎叽叽喳喳说。
“我一个个洗的,洗的可干净了,你尝尝。”
钻进李兰生耳朵满是期待的小尾音,到底经不住她拿着那双水灵灵的眸子眼里装满的期待渴望。
小郎君眼里小女郎像是萝卜讨好人的兔子,拿了自以为是的宝贝,就以为旁人一定喜欢,非得讨句好才行。
敛下眉头,避开叫他心惊肉跳的眼眸,李兰生冷眼瞅着凑近眼前散发廉价气息的果子。
心里冷冷哼笑,手却不听使唤捻起小小泛红的果子,正对面某人期待万分的注视下悠然送进嘴里。
“怎么样,怎么样,甜不甜。”
男人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
不知为何,小小的果子送进嘴里迸发的甜,好像真的很甜,很甜,甜到他心里去。
但想到小女郎留他一人在家,外面硬生生耽搁整天,乐不思蜀。
白天出门近乎黑夜回来,而且早上居然不叫醒他。
留他独对满室清冷,那一刻瞬间袭来的孤寂充斥全身的男人心里疙疙瘩瘩。
“一般吧,吃个新意。”
他嘴里勉勉强强,不妨碍他托手接过小女郎手上捧着的大叶子。
看着手上的叶子,京城长大的贵少爷难得品出些许的野趣。
小女郎呆呆直起身,口中无话,不知说些什么,不知做些什么。
她虽努力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为别的,单纯想着两人相处的时候别那么尴尬。
就像现在,她不说话,他也懒跟她说话。
乌钰儿这个老实孩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李兰生看人傻傻立原地不走,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疙瘩立马消了。
他笑笑,指了指桌上的果子,比平时低许多的嗓音问她吃不吃。
“钰儿吃饭了,”
站门边不自在朝妹子,妹婿屋里瞅的乌大一点没有打扰新婚夫妻的自觉。
地里刨食的人天生缺根风花雪月的筋,抹了抹湿漉漉的手。
打妹子脸上挪开眼的乌大瞅了眼妹子旁边变脸比翻书快的妹婿拉着死长的脸,一副乌云密布的倒霉样。
对上妹婿火辣辣的眼,乌大睁着憨厚的眼,想起什么的问。
“妹婿一起吃点呗。”
眼神看样挺饿的。
乌钰儿回头想问他吃不吃,男人早在她回头的前一秒别开头,挪开眼。
不等乌钰儿问询,他生闷气地开口。
“我不想吃,你自己去吧。
声音冷冷硬硬,不妨碍看不懂他脸色,听不懂他话音的两兄妹乐呵呵撇他一个人,手拉手吃饭去了。
“哼~”
片刻未关紧的屋里传来男人情绪不明的哼笑。
他发誓他近二十年的人生从未遭遇乌家这样千载难遇的奇葩,够气人,够堵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