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在战场燃烧,和飞溅的血液一起,为雾蒙蒙的天空,画上了嫣红的色彩。
这是一片充满死亡气息的战场。
硝烟弥漫,浓烈刺鼻的火药味充斥在空气中,让人窒息般地难受。
嘶吼声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每一次的交锋都是以一方倒下结束的,鲜血、死尸横飞,染红了整个战场。
鲜血撒在沃利尔脸上,而他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麻木地举起剑,一遍遍地砍在敌方士兵身上。
沃利尔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有的时候他甚至会想,为什么自己还活着?为什么还没有死去?
他麻木地砍着,机械地挡下另一个奥卡西斯士兵的攻击。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挡下了那一击,明明只要慢一步,或者不去反应,刀就会砍中他的头颅,他也会因此死去!
难道他还想活吗?活在这比深渊还恐怖的人间?
太可笑了!
他这样想着,可手还是下意识地挡下了下一击。
沃利尔抿唇。
他难道真想活着?活在这深渊般的人间?太可笑了吧!
沃利尔一脚踹飞面前的敌人,握着武器的手也接着一松,武器噼里啪啦掉在地上,却没在这喧闹的战场上造成一点影响。
“真是可笑啊!”
沃利尔喃喃出声:“我明明什么也没有了……”
随后,他闭上眼睛,像多年前第一次拥抱太阳一样,张开了双臂。
这一次,他要拥抱死亡……
“沃利尔!”
巴特一剑挥开向沃利尔袭来的攻击,再一把把沃利尔扯到身后,趁着敌人没反应过来,一脚把他踹飞。
解决完敌人后,巴特就转过身,满脸愤怒地质问起沃利尔:“你又发什么疯?不想活了是不是!”
巴特的语气虽然不好,但却也不难从中听出关心之意。
然而,被救了的沃利尔,却并不愿意领这份情。
被救了后,沃利尔没有感谢巴特,也没有因为巴特救了他而生气,他的目光落到了之前被自己丢弃的剑上,刚想去拿,就被巴特一脚踢开。
沃利尔愣愣地看着被踢飞的武器,久久无法回神。
巴特看到,想说什么,可奥卡西斯的士兵却不会给他们聊天的机会。
巴特极力抵抗着,可他只有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在危机重重的战场上护住沃利尔,还毫发无损,很快他的身上就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巴特吃力地抵抗着,他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又还能活多久,也许下一秒,长剑就会贯穿他的胸口,带走他的生命,也许下一秒,会有人趁他不备杀死沃利尔……
鲜血染红他的衣裳,他的剑已经有了道道口子,可他仍在坚持。
他想,或许他们都能好好的活下来,等战争结束,他一定会狠狠揍沃利尔一顿。
……
战争过后,高耸的克罗城外,一片空旷萧瑟,有硝烟在战场飘散,一望无际的苍茫大地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一只乌鸦盘旋而下,落在了一具身穿盔甲的死尸手背上,漆黑的鸟喙用力啄在死尸的皮肤上,直接在死尸的手背上啄出了一个洞。
此时,一个穿着黑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怪人走了过来。
他挥手直接赶走乌鸦,自己则抱起死尸,满意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原地就再不见死尸和怪人的身影。
噼啪的烧灼声在战场时不时响起,那是烈火在燃烧尸体和各种残肢断骨的声音。
大火噼里啪啦地响着,像是什么人在演奏死亡的高歌,还有风呼呼吹来,带来亡者最后的呢喃。
尸体燃烧的香味和战场粘稠的血腥气混合,顺着风,一路飘进了克罗城,让正在吃黑面包的沃利尔恶心地差点吐出来。
他的脸色变得极差,让坐在他旁边的巴特担心不已。
“你怎么样?”巴特问。
沃利尔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把吃了一两口的黑面包丢给了巴特。
“我没事,只是没胃口,这面包你吃了吧!”
说着,就直接起身离开了。
巴特本来想把面包还给沃利尔的,但沃利尔已经离开了,旁边还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怀里的黑面包,见此情况,巴特二话不说,拿起黑面包就往自己嘴里塞。
别看这只是一块小小的黑面包,食物在战场可是紧缺物资,底层士兵每餐能有一个黑面包就算不错了,有的时候,他们甚至连黑面包都吃不上,只能去外面找找,看有没有野菜或树皮能垫垫肚子。
对于要上战场拼命的人来说,这种又硬又难吃的黑面包是很难得的,你甚至可以留着不吃,带到战场上去当武器使,这玩意跟石头一样硬,打人是完全可以的。
只是,你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那么到时候你要提防的可能不仅是对面虎视眈眈的敌人,还有和你一起并肩作战的队友们了。
黑面包虽然又硬又难吃,但你还不一定有机会吃得上这东西,战场物资紧缺,可能面包还没发,你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因为这点,也不是没人闹,但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先不说打了这么多年战,哪还有人去种田,能管你饿不死,已经是万幸了。
再者,你只不过是个下层士兵,上层花天酒地的时间都不够,谁会管你能不能吃饱,能给你发粮食,已经够显示他们的仁慈了。
所以前线经常有因为吃不饱,抢其他人的面包的事情发生,一般大家发到手的食物都是当场吃掉,没能力,也没可能存到以后。
巴特和沃利尔是被强征入伍的,不止他们俩,这里大部分人都是被强征进军队的,只要满了二十岁,都要强制入伍,刚开始只是男人,这几年,就连才满二十岁的女人都被强制拖来了。
当然,这条规矩也不是不能打破,只要你能在二十岁之前成为职业者。
二十岁之前,沃利尔和巴特也幻想过,或许哪一天自己就成为职业者了,但现实是,他们只是最平凡不过的普通人罢了。
所以,无论他们想不想,他们都必须上战场。
另一边,沃利尔独自找了个地方吐去了,他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但他差不多要疯了。
被抓来已经十年来,说真的,他没有毅力再活下去了,因为这场战争,他美好的家庭没了。
妻子在他入伍后,嫁给了一个冒险者,这很好,他祝福他们,可就在两年前,妻子寄信来说,儿子失踪了。
他当时看到,觉得妻子在开玩笑,还曾嘲笑这劣质的玩笑可笑至极。
那么大个人了!都十多岁了!怎么可能失踪!
可之后几次,妻子的信都在说,她怎么也找不到儿子,他才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错了,儿子是不是真的失踪了。
这样的猜测让沃利尔心乱如麻,他一方面期盼妻子真的只是在开玩笑,又万分恐慌儿子真的失踪了。
可他只是个不起眼的杂兵,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能地一遍遍向神明祈祷,祈求神明能怜悯祂可怜的信徒。
可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神没有眷顾祂的信徒,他的儿子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