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贵人脉
作者:懒橘   谢台姝色最新章节     
    两日后,得到卧林传话的殷县令欣喜若狂,心里越发佩服林蕙的聪明才智,于是立马遣人去桃李坊接浅灵,只道殷夫人又病了。
    “又病了?”
    浅灵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对来人道:“我五日前才给夫人请过平安脉,她身子康健得很。”
    下人道:“是另外的病症,前几日还好好的,昨儿晚上开始突然不舒坦了,旁的人夫人信不过,请姑娘随小的走一趟吧!”
    这段时间与殷夫人接触了数回,浅灵虽偶觉她似乎别有用心,但并不明确。
    对于潜在的疑问与隐患,回避没有任何用处。
    只略思索片刻,她便上了县衙的马车。
    她因心中有事,陷入了绵长的深思中,并未发觉今日的马车绕行,比往日多走了一炷香的时间。
    浅灵一下马车,看见周遭画桥雕栏、四季花木、百色奇石,几乎将江南的山山水水都搬了进来,檐瓦栏木漆色,用的都是好材料,显然不是殷县令夫妇能置办得起的。
    她当即发问:“这是哪里?你带我来此作甚?”
    下人低着头道:“小人只是奉老爷之命,送姑娘到这来,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岳姑娘。”
    林蕙带着两个婢女走过来,含笑而立:“岳姑娘,我等你多时了,快随我来吧。”
    “殷夫人,”浅灵福了一礼,目光只在林蕙身上转了一圈,便问,“抱恙者谁?”
    “岳姑娘果然冰雪聪明,一点就透。”林蕙微微一笑,“病的确不是我,而是一位京城来的贵人,岳姑娘,你要飞黄腾达了。”
    她笑得暧昧又别有深意,浅灵登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扭头便要走,身后齐刷刷冒出几圈护院,挡住了她的去路。
    林蕙依然保持微笑:“姑娘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她靠近几步,钳住浅灵的手臂,在她耳边道:“那里头的,是京城永国公府的二公子,永国公府你应该知道是什么门户,你若能得二公子一分青眼,什么麻烦他都能给你扫平了。”
    这一刻,浅灵猛然想到了那日在女学,珠帘之后的那双眼睛,头皮微微一麻。
    她手肘一抬,从林蕙手中挣脱,往后退了两步,回敬道:“夫人难道就不怕,我得了青眼后,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你?”
    林蕙笑了,涂满鲜红蔻丹的长指捏着手绢儿,指着那镂空雕花的房门:“你去试试,我等着你来收拾我。”
    “大夫还没到吗?”
    一道男声响起,浅灵扭头去看,见一个劲装打扮、腰悬佩刀的高大男子站在阶上高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林蕙回应道:“就来!”
    她扭过头,轻手替浅灵将一绺秀发拨到耳后,目中盛满怜爱。
    “你就算不愿意又能怎样呢?你逃得出这个宅子,能逃得出钱塘吗?你逃得出钱塘,那你干娘和姐姐呢?她们也逃得了?嗯?”
    直到这一刻,殷夫人才彻底向她露出了獠牙,也算是彻底解开了她自认识殷夫人之初,便萦绕在心中的那点怪异之感。
    见浅灵不说话了,只定定盯着她,林蕙一笑,推了她一把。
    “进去吧,你不进去自己看一看,怎知我在害你?”
    浅灵又看了一眼林蕙,倒是很果决,转身便向卧林走去。
    卧林替她拎过了药箱,领着人往里走。
    房中纱帐垂挂,博山炉里白烟袅袅,檀香的气味弥漫开来,各色陈设错落,因地方大,略显空旷。
    浅灵从花砖踩上暖席,眼睛所及的正前方,纱帐之后,摆着一张黄花梨木的罗汉床,床上隐约有一道颀长的身影。
    卧林走过去,与床上人耳语了两句,然后把纱帐撩了起来。
    “我家主子身子不适,上前来诊脉吧。”
    床上人已坐了起来,浅灵抬眼看去,见他慵懒地半散着发,肩上披一件雪白外衫,双眸向她看来,她的身影落入他眼中,似乎只有一个小点儿。
    果然是那个人。
    她走上前,刚要开口,敏锐的嗅觉忽然从眷眷檀香中分辨出一股松木的香气。
    是男子身上的。
    浅灵一怔,口中道了句安好,便打开药箱,从中拿出了迎枕,放在小几上。
    “请公子把手放上来。”
    姬殊白瞟了她两眼,抬起了手,身上的外衫随他牵动,撩开了一些,腰间一面白色的玉佩便掉出来,悬空转动着。
    浅灵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淡定地为姬殊白切脉,实则心中已经掀起滔天巨浪。
    这玉佩,竟与她在那凶徒身上摘下的一样!
    都是松鹤图样,扁圆佩形。除了玉质稍有区别,其他别无二致。
    她默不作声,上手诊脉。
    半刻钟后,她收了手,摇头道:“民女不是正经大夫,医术不精,诊不出公子有什么病症,公子另请高明吧。”
    对面男子道:“确实不知岳姑娘医术如何,但领教过姑娘的针法。恰巧近日右臂积劳,请姑娘施针一回。”
    浅灵抬头,对上他的双眼,浮动的松木合香似乎更清晰了一些,而眼前人的眉眼却朦胧起来,轮廓逐渐与回春堂那夜的神秘人重合。
    “好。”
    她听见自己的回答。
    压箱底的针囊展开,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列位其中,浅灵面无表情地取针,一针针刺在姬殊白的臂膀上。
    “有不适之处,请公子提出来。”
    姬殊白看着她熟练的针法,忽然开口:“有一问,要请教姑娘。”
    浅灵抬头,见姬殊白伸出两指,点在耳下两寸之处。
    “银针刺此处致人昏厥,可是出自华氏医派的独门针法?”
    浅灵沉默少顷,眼睛眨了两下,似是思考了一回,然后道:“民女年岁尚轻,见识浅薄,只知自身医术受于扬州州署前医学博士付辛唯付老大夫,至于属何方流派,并不知悉。”
    “是吗?那这是什么?”
    一本染血的书被丢在了几案上,正是她那本华氏医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