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火眯了眯眼睛。
这一世的江枫笑起来很温柔,其中的礼貌和疏离也拿捏的恰到好处,看不出丝毫刻意的痕迹,令人如沐春风。
可......往往越是温柔的人就越是可怕,因为他们拥有着这世间最难打理的人际关系。
“愣着做什么?你快拿着啊?”瘦竹竿见他迟迟不动,催促般吆喝了一嗓子。
于火闻言望向眼前那个包装精美的礼盒,伸手接过:“谢谢。”
“不客气。”江枫唇边的笑意更甚,随后拿起换洗衣服似是要去洗澡。
见他进了浴室,瘦竹竿才跑上前掐了一把于火的手臂,秋后算账:“还想当我二舅?你也不怕折寿!”
说完他又贱嗖嗖的扒拉了一把于火那一头粉毛,啧啧称奇:“兄弟,我知道你受了刺激心里不舒服,可人家都是为爱写诗,你怎么还为爱染头啊?非主流血统觉醒了?”
于火想了想:“都不是,我只是胃癌晚期。”
瘦竹竿本来都打算脱衣服上床了,闻言不禁顿住脚步,回头看:“你今天怎么这么贫?”
于火故作叹息:“没办法,我本想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你们相处,可换来的却是疏远和冷漠,算了。我不装了、我摊牌了......”
瘦竹竿拧眉插言:“你是亿万富翁?”
“不、我要去搞卫生。”于火说完把床上还没洗的衣服抱起来,丢进了洗衣机里。
托宿舍里两位真富翁的福,他们宿舍有洗甩一体的洗衣机,不用跟宿舍楼的其他人共享。
瘦竹竿切了一声,指着他乱七八糟的书桌:“还有你的那些教科书,好好摆一摆。”
于火在心里叹气,原身实在不知道感恩,于茉莉即便农村出身没有文化,可却尽了最大的能力给了他‘富足’的生活。
平时更是家务全包,把他惯出家里油瓶子倒了都不扶一下的性格,可他不当个妈宝就算了,还嫌自己妈妈的职业给他丢人?
正规按摩有什么丢人的?不偷不抢不犯法,靠的可是手艺吃饭。
虽然曾经校园暴力让原身心里有怨,但这家伙现在都成年了,也该懂事了吧?
谁知并没有,他不去怪伤害他的人,反而怪自己的母亲,这就有点儿不要脸窝里横了!
哎,于茉莉真倒霉,这都不把孩子扔了,还一个月给他好几千的生活费,啧啧啧......
他暗自摇头,伸手去收拾乱糟糟的桌面。
瘦竹竿还不忘在一旁碎碎念:“对嘛,这多利索?不是我说你,以后也别总是乱糟糟的,我一个直男都比你爱干净,你是不是该反思一下自己了。”
虽然这说的是原身,可罪却是于火在受,他终于忍不下去了,抬腿猛踹了一下瘦竹竿的床:“乱怎么了?你没听说过乱室出佳人?”
瘦竹竿看着他精致的侧脸,辨无可辨、终于闭了嘴。
等于火把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整利索了,他才懒洋洋的把礼品盒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个小黄鸭的手机挂坠。
当即挑了下眉,确实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
他又看了一眼原身小黄鸭图案的遮光床帐,撇了撇嘴。
看吧,就知道这厮心机深沉,肯定没有看上去那么温和无害,他早就有ptsd了
等江枫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与平日性格差异极大的那位室友,居然把他送的钥匙挂坠系在了手机壳上,甚至还对着灯光的方向晃了晃。
他的侧脸带着一股没来由的清冷气息,看过来的时候眸子里还有未散尽的白炽光。
“洗了一个小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里面绣花呢。”
有够毒舌!
这是江枫对他的新评价。
他愣了愣,依旧脾气很好的解释了一句:“抱歉,昨天不小心吃错了东西,皮肤过敏,涂药耽误了一些时间。”
于火视线落在对方脖颈后侧那块泛红的皮肤,对江枫摊开了手掌:“药膏拿来。”
江枫从睡衣口袋里摸出一管红霉素软膏递过来:“你也过敏了?”
于火接过药膏对他扬了扬下巴:“转过去。”
江枫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没动。
于火等的不耐烦,伸手把人扒拉到一边,然后绕到对方身后,挤了点儿药膏在手指,自顾自的给对方把没涂抹好的位置抹匀。
感受到他的意图,江枫的脊背僵硬了一瞬,整个人都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般,直至于火把手指挪开,他藏在宽松衣料后的脊背才缓缓放松。
于火全当没看见,把药膏轻轻放在桌子上,不等对方道谢,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不客气。”
说完,他就提起自己的浴筐,走进了浴室。
此时浴室的镜面上还坠着稀疏的水珠,残留的热气与沐浴露的甜香纠缠在一起,萦绕在鼻尖。
于火脱下衣服,望着垃圾桶里药膏的包装盒,缓慢掰开了淋浴的开关。
落水的白噪音从并不隔音的房门内传出,瘦竹竿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然后撑着困倦的眼眸扫了一眼站在宿舍中央一动不动的青年,问:“江枫,你不睡觉傻站在那儿干嘛呢?”
江枫垂眸把桌子上的红霉素软膏装回自己的衣服口袋,抬头笑了笑:“你先睡吧,我再收拾一下行李。”
瘦竹竿没多想,点点头又快速把眼睛给合上了。
江枫弯腰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件挂进柜子里,过程中虚掩着的房门被推开,留着短寸的男生携着一身寒凉的夜风走了进来。
他跟正打算关上衣柜门的青年对视了一眼,眉眼间的戾气顷刻间就被笑意冲散了:“江枫,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我还打算明天去机场接你呢。”
说话间,浴室的落水声不知何时消失了,令来人的说话声有些失真。
霍言看了眼浴室的方向,没当回事,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青年身上。
江枫上前把还未关严的宿舍门反锁上,温温柔柔的回道:“就是怕你们这样郑重其事跑去接我,我才先一步回来的。”
霍言不赞同的皱起眉:“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你怎么还是这么见外啊?”
江枫闻言想要开口解释,霍言却先一步打断了对方,大大咧咧的张开手臂:“行了行了、一个多月没见可想死少爷我了,来,抱一个!”
江枫怔了怔,刚要有所行动,身侧的浴室门被突兀的推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顶着一头湿润粉毛的人侧着身子露出半颗头,冲他们痞里痞气的笑了一声:“抱歉,打扰一下,江同学,可以帮忙把我的睡衣递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