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五章 李师师的推断
作者:扶桑太守   北宋末年的风流王爷最新章节     
    李师师接过话茬来说道:“自个儿有儿子,却把皇位传给兄弟或者侄子来继承,这本来就是十分不靠谱的事儿,古往今来鲜有这么办的。
    “就拿咱大宋朝来说,自太宗皇帝以后,基本上都是父死子继的时候儿多,只是上一代的哲宗皇帝没有儿子,才轮到当今的太上皇坐了江山的。”
    张梦阳笑道:“你说的可是呢,若是仔细地想想,古往今来的皇位继承顺序,概括起来也就八个字而已——父死子继,兄终弟及。这其中父死子继是最为正统,也最为合法的继承方式,所谓的兄终弟及,不过是种非正常情况下的非正常选择罢了。更别说放着儿子不给,直接给了侄子,那更是出乎常理,让人不可思议之极。”
    李师师道:“我在御香楼的时候儿,偶尔听说书人唱话本,曾经唱过唐德宗晚年的一桩趣事。说的就是与咱们这话题相关的一件事。”
    张梦阳和暖儿听说是一桩趣事,立马便来了兴致,都催促着李师师赶紧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师师道:“对于这些话本说部的玩意儿,我本来是不怎么感兴趣的,只是在御香楼那样的地方,就算你不想听,从小到大耳渲目染得多了,自然而然地也能记住了不少。这位唐德宗,你们可知道是大唐的第几个皇帝么?”
    暖儿摇了摇头,张梦阳也笑着说:“这唐朝的皇帝里头,我只知道头一个是唐高祖李渊,第二个是唐太宗李世民,再往下的可就都不知道了。”
    李师师笑道:“瞎扯,难道你连杨贵妃的老公都不晓得是哪一个么?”
    张梦阳道:“我只知她的老公是唐明皇,至于这个唐明皇该是唐什么宗,我可是一点儿都说不上来的。”
    李师师道:“按那些说书先生们的话讲啊,那唐明皇的庙号叫做玄宗,大才子元稹的诗里面的: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指的就是他了。他是大唐的第六个皇帝,如果把武则天也算进去的话,就应该算他是第七个皇帝才对。
    “但听那些先生们说,不管是正经史书还是野史里面,都只把武则天称作是武后,没有人承认她是古代诸帝之一的。咱们要说的这位德宗皇帝呢,就是玄宗皇帝的重孙子了。”
    张梦阳拦住她道:“好娘子,你先别忙,让我来捋一捋。你说唐玄宗是大唐的第六位皇帝,唐德宗又是他的重孙子,对不对?让我来算算,这位唐德宗跟那位大名鼎鼎的唐太宗应该是种什么关系。”
    张梦阳抠着下巴想了半晌,道:“唐明皇是整个唐朝的第六个皇帝,而唐太宗是第二个,也就是说把高祖李渊刨除去,唐明皇是唐太宗之后的第五个皇帝。
    “那唐太宗就是他爷爷的爷爷了对不?而他又是唐德宗的老爷爷,这么说来,唐太宗就是唐德宗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爹,对不对?”
    暖儿笑着打了他一下道:“什么啊乱七八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说绕口令呢。人家在这儿等着师师姐说趣闻趣事呢,偏你在这儿夹七夹八地胡打岔。
    “只要你把我说的记在心里,真的当成一件大事认真来干,说不定你孙子的孙子以后会是金玄宗呢,你孙子的孙子的孙子的儿子,将来会是金德宗呢。”
    李师师也道:“是啊,暖儿说的不错,到那时候但凡是你的儿孙,不是这个宗就是那个宗,不是这个亲王就是那个郡王,遍地里开枝散叶,你想这可得是多大的福报,你可真得要好好地努力啊!”
    张梦阳笑道:“努力是一定努力的,眼下你不是要说一件趣事给我们听么?而且这件趣事还与咱们正进行写的这个话题相关。你赶紧说出来给我听听,看看有什么我可以借鉴的地方。”
    李师师道:“借鉴的地方么,或许倒是没有,不过很可以为推断绳果之死,提供一个料想之外的思路。”
    张梦阳听她如此说,立即便催促着她快讲。暖儿也是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地静静地听着。
    李师师道:“你们可能都听说过,在唐明皇晚年的时候,发生了一场搅得天翻地覆的安史之乱,后来他的第三个儿子李亨,在灵武,就是现在西夏国的灵州那个地方,自个儿穿上了黄袍做了皇帝,尊玄宗为太上皇,李亨就是唐肃宗。
    “肃宗过世以后,传位给他的儿子李豫,李豫就是唐代宗;代宗过世以后,传给他的儿子李适,李适就是唐德宗。我说的这件趣事,就是唐德宗时候传出的段子。”
    张梦阳又插嘴道:“李煜不是五代十国时候儿的南唐后主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那位才子皇帝,他写的诗词我上中学时候儿还学过呢。
    “什么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什么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怎么让你一说,他又成了唐明皇的孙子了?”
    李师师白了他一眼道:“这两个人的名字同音不同字,身为南唐后主的那位李煜,是火字旁的那个煜。我刚才说的这位李豫,他时豫是豫州的那个豫。”
    “哦,原来如此。”张梦阳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李师师接着说道:“唐代宗李豫有一个妹妹,也就是唐德宗的姑姑,受封为郜国长公主,她的女儿嫁给了唐德宗的儿子李诵,他们两人结成了儿女亲家,也就是说表姑嫁给了表侄子,你们到新奇不新奇?”
    “那年头儿世风开化,能出这样的事儿也不算怎么稀罕。杨贵妃在早先的时候儿,不就是唐明皇的儿媳妇么?”
    李师师笑道:“是啊,在大唐时候儿,这样的事儿一多起来,也就让人觉得见怪不怪了。本来侄子娶表姑,也是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情我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轮不到旁人来说三道四的。
    “只是那郜国长公主啊,自幼便生长在皇家,乃是堂堂正正的金枝玉叶,从小便养得了一身的娇贵之气,你想她的父亲是皇帝,然后她的弟弟是皇帝,她的侄子也是皇帝,而且她的女儿还又嫁给了侄子的儿子也就是当时的太子。
    “这样一来的话,她长公主就又成了皇太子,也就是他的侄孙、未来的皇帝的岳母。所以说这位长公主啊,当时的权势和荣宠端的是无以复加,身上的野心和傲气也就随之滋长了起来。
    “傲气这一滋长,在朝野中得罪的人也就多了起来,所以后来就有人上奏章揭发她结交朝臣,意图拥立太子谋反。唐德宗让人把揭发她的罪行查实之后,就把她幽禁在了高墙之内。
    “这件谋反大案的主谋,自然是郜国长公主而无疑了,可是事情牵涉到了太子,就让唐德宗觉得难办起来了。所以唐德宗就把当时的宰相李泌找来商量。”
    张梦阳道:“坏了,这可能是唐德宗要废掉太子吧。皇帝的儿子又不是一个,太子既然涉及到了谋反案子里面,皇帝盛怒之下把宰相找来,肯定是要讨论废太子的事儿。”
    李师师道:“相公说得对,这位唐德宗皇帝呀,的确是有心要把太子给废掉的,可问题是,他的膝下只太子这么一个儿子,真的把太子给废掉的话,只能从旁支里面过继一个假子来充数,你想这从常理上能说得过去么?”
    暖儿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儿,那这位唐德宗皇帝可不是昏了头了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别无选择,废了他那岂不等于是自绝门户么?”
    李师师道:“谁说不是呢,所以当他把这一想法儿说出来的时候,立马就遭到了宰相李泌的坚决反对。其实当时唐德宗除了太子之外,还有一个由他一手抚养长大的侄儿的,这位侄儿乃是他的弟弟李邈的之子。
    “而李邈英年早逝,唐德宗就把这位侄儿接到了宫中,和自己的太子一处教养,视若己出。及其长大之后,就将他封为舒王。那个时候的唐德宗,他之所以兴心想要废掉太子,给自己留下的后路,便在这个舒王身上。”
    张梦阳恍然大悟地道:“原来,他是想要用这个侄子来取代儿子,千秋万岁之后把一座锦绣江山托付给此人。”
    “不错,唐德宗当时的确是这么想的,而且他认为自己的这个侄子知书明理,孝友温仁,足以担得起江山社稷的这副重担。可是李泌却对他说,陛下您对您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信不过,将来您怎么可能对您的侄子不起疑心呢?
    “舒王虽然孝顺贤明,但是眼下最最紧迫之时并不是拿他来跟太子做比较,而是应该查明案情真相,还太子一个清白之身,解除陛下父子之间的猜疑,这个才是眼下至为要紧之事。
    “李泌还说,即便是果真太子有罪,也应该径立皇孙,于情于理皆不可以立舒王。把江山托付给太子或托付给皇孙,则百代之后,有天下者,犹是陛下的子孙,否则的话,他人之子孙代代为帝,而陛下的子孙则渐渐地沦落为皇室的旁支,甚至在倾轧排挤中为他人所陷害,陛下在九泉之下得知,任是如何心生悔恨,也是再无回天之力的了。”
    “也许是李泌的话打动了唐德宗,最终没有使他废掉自己的儿子而立舒王。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案情彻底地查个清楚了,太子果然与谋反之事无涉,事情的前前后后,都是郜国长公主一个人做下的。
    “那时候的唐德宗也十分庆幸没有因为一时之怒而废掉太子,对宰相李泌很是奖掖了一番,还单独在延英殿召见了他,拉着李泌的手说,若非当日爱卿切言直谏,朕今日悔无及矣。”
    张梦阳道:“幸而唐德宗没有糊涂到底,也幸而他的身边有李泌这样的一位忠臣,否则自他而后,大唐的江山可就改由他弟弟李邈一枝来坐了,跟他唐德宗可就关系不大了。”
    李师师点点头,又道:“其实就咱大宋朝太祖太宗两位先帝,也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呢。太祖临终之时,长子德昭业已成年,可是却按照他的母亲杜太后的意思,把皇位传给了他的兄弟太宗皇帝,及至太宗皇帝百年之后,再传给他们的兄弟光美,然后再由光美往下传给德昭。
    “可惜杜太后的这一番安排太过一厢情愿,到了太宗皇帝一登基,就先后把太祖的儿子德昭和德芳都给害死了,也没有把皇位传给他的弟弟光美,而是传给了他自己的儿子,所以大宋自太祖而后,皇位的传承,皆是太宗皇帝一脉。
    “太祖之后人反倒距离皇位愈来愈远,有的甚至沦为了放牛牧马的田舍翁,不知道的根本猜想不到他们居然是太祖之胤。
    “所以,从唐德宗和本朝太祖的故事来看,皇位不传给儿子而传于兄弟,于情于理实属大误,等于是把自己的儿子推给别人去杀。至于传给侄子,那更是昏庸至极的荒唐念头,也只有唐德宗这样的奇葩皇帝才能够想得出来。”
    李师师想了想又说:“所以说,绳果之死,说不定是金国的郎主皇帝想要看到的结果呢,是黑白教那帮人替他做了他想做而不敢做之事。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他的儿子立为谙班勃极烈了,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暖儿听了李师师的分析之后叹道:“师师姐所说的,的确是很有道理,或许绳果之死,的确是郎主皇帝想做而不敢做,也不能做的事,如果照这么看来,他倒还真像是一个不动声色的渔翁得利者。”
    张梦阳对暖儿道:“瞧瞧你师师姐说得可有多好,你们两个可真称得上是我的女诸葛,个顶个的足智多谋,把我这个当老公的可给比得太不像样子啦。”
    暖儿笑道:“接下来,金国朝野之中围绕着谙班勃极烈的储君之位,肯定会有一场明里暗里的较量,说不定还会惹出一番震惊天下的大乱子来,这正给你来火中取栗,提供了大好时机。”
    张梦阳道:“经师师娘子讲了唐德宗和宋太祖的典故,我现在几乎敢于斩钉截铁地断定,绳果之死,的确是郎主皇帝最想看到的结果。”
    李师师又道:“还不止如此呢,如果没有杯鲁那天亲口所说的话,我几乎都要怀疑这就是郎主皇帝一手操纵的惊天大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