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胤祄再叭叭点什么，康熙都听不清了。
满脑子都是前后七年，白银九千万，六十万大军，阵亡好几万等关键词。
这数据带给他的冲击，简直比胤祄说大清比弱宋都不如还大。
九千万两啊九千万两！
彼其娘之，比他打三藩、攻岛上郑氏跟三征噶尔丹加起来都多。
可怜的康熙帝不知道啥叫通货膨胀，更不知道同样的一两银在康熙朝跟乾隆朝的购买力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他只记住了这个败家孙儿。
也明确了一个概念：若不想那些偏远地区的土司顺而复叛，周而复始，就非得把改土归流进行到底！
而从人家嘴里抢肉，会被反抗是必然的。
想要尽可能减少冲突矛盾，就得有绝对的武力震慑。让那些土皇帝们即便被割了肉，也敢怒不敢言。
就像割岛求放过的朝鲜一样。
于是，在胤祄再度拽着他龙袍袖，说火器研究很有必要。若黄先生的蒸汽机研究成功，再加上戴先生的火器。强强联手之下，未来战争将进入到火器时代，落后必定挨打时。
他就痛快点头：“好好好，听你的。你说有必要，那就安排上好不好？”
胤祄一脸严肃：“如此朝廷重事，自然全赖汗阿玛圣裁。儿子小小年纪，可不敢妄议朝政。”
康熙：……
你小子，要不要听听自己说了些啥？
还你不敢妄议，自打去岁到如今，你小子嘴上说的、心里想的还少吗？
没被你这一个个吐槽、爆料气中风，都得算朕养气功夫到家。
当然腹诽归腹诽。
小辅星亲自送来的台阶，康熙还是得给面子走下来的：“是是是，咱们小十八只是忧国忧民。这才带着自家先生御前谏言，想着为国为君多尽点力。国朝大事，自然出自朕的主意。”
安心。
功劳归你，风险朕背。
决不让你小子受任何诟病还不成么？
看出他这潜台词的胤祄恭敬行礼：“儿子多谢汗阿玛体恤，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啊！”康熙抬手虚指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嘿嘿。
胤祄谄笑，连说汗阿玛教得好，实际上……
［那当然了！本阿哥可是资深历史爱好者，最能从史书上学道理，可知道皇家无亲情了。］
［现在康熙爸爸身强体壮，跟太子之间也父慈子孝，全无任何芥蒂的样子。其余哥哥们就算再怎么能耐，也不敢表露出丝毫异样。但……］
［就如康熙爸爸所言，死生常理。等他日渐老去，太子二哥越发年富力强，帝储矛盾早晚会再度尖锐。太子二哥一个应对不好，九龙夺嫡之事必然再度上演。哪怕为了让自己不从导火索升级成眼中钉呢，这种小细节也得重视起来呀！］
康熙与诸皇子：……
就无语。
亏了现在没有被害妄想症的说法，否则他们说啥也得给这小子安排一个！
这种时时刻刻怕自己成为出头椽子的德行，也是绝了。
也就是众人说不出，也不能说他这被读心的事儿。否则非得问问他：咋，你小子都两头下注了还觉得不保险么？
现在太子二哥对你疼爱至极，雍亲王也宠你宠得不行。
他俩随便谁上位你这个瑞郡王都坚如磐石你怕啥？
胤祄不知兄长们腹诽，只高兴自己请求得到准许，高高兴兴就搀着戴梓又出了宫。
对，搀，搀扶的搀。
没办法，自家皇子徒弟太勇太无畏，吓着他这把老骨头了。
为了不让皇子徒弟继续莽下去，戴梓都没回府，直接吩咐往黄履庄处。
反常到让胤祄都忍不住抬头望天：“这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怎么您……”
还这么反常地要去黄先生处？
咳咳。
他俩不一直王不见王吗？
咋今儿……
很快，胤祄就知道了答案。
试验中途被打断，黄履庄那脸色比锅底都黑：“戴大人是吧？你最好是真的有什么要紧事，否则……”
“否则个甚呢？”戴梓狠狠横了他一眼：“亏你也被十八阿哥叫声先生。竟一点也不关心他，不知道为他打算么？”
“我……”
“你什么你？你不在场，都不知道十八阿哥到底有多冒失……”
戴梓又横了黄履庄一眼，接着长话短说，把宫中种种细细说了一遍。
包括但不限于十八阿哥如何据理力争，与各种抢白三阿哥，使后者灰头土脸，被皇上嫌弃还没个八岁孩子有远见等细节。
黄履庄皱眉：“就这？”
这也值当你急吼吼过来，搅扰我研究？
守着保泰跟小禄子等，戴梓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明。只是各种隐喻，类比，甚至不惜自揭伤疤当反例。就为了劝胤祄低调、婉转些，别太锋芒毕露。
不然……
下话戴梓没说，但满脸都是‘现在皇上宠你惯你，自然你做什么都是好的。但君威难测，万一……’的忧心。
毕竟他当过社稷臣，也做过阶下囚。
最懂帝王的翻脸无情了。
特别苦口婆心。
但别说胤祄了，连黄履庄都忍不住撇嘴：“你拿自己跟咱们十八阿哥比？”
“我……”
“你什么你？”黄履庄毫不客气打断他，就好像刚刚戴梓打断他说话一样：“就你那身份、那能力与那不讨喜，也配跟咱们十八阿哥相提并论？”
戴梓还待反驳，就听黄履庄跟报菜名儿似的说出了许多胤祄的成果。
把戴梓听得目瞪口呆：“这，这……”
“这什么这啊？”黄履庄嫌弃地摆摆手，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一旦蒸汽机成，整个天下都将大为不同。到时候不管上头坐的是哪一位，只要对方还想好生发展大清又爱惜羽毛，就得好好敬着十八阿哥。”
你所担忧的那些啊，根本不可能发生！
赶紧收拾收拾走人吧，少来耽搁点他们的宝贵时间比什么都强。
走？
戴梓才不走呢！
黄履庄觉得爱徒被抢，所以万般不待见他。戴梓又不是泥捏的，讨好几次无果后，直接针尖对麦芒。
两人关系也称得上一句恶劣了。
但人跟人相处不好，又不妨碍他欣赏对方的作品。
那个什么蒸汽机的，他必须得看看。万一像瞄准镜一样，更适合与他的武器配套使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