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踏着脚底下的地砖，沿着长长的红砖墙往前走。
    林芊芊双手交叠在腰间，瘦削的直角肩膀挺得端正，眼前浮现出往日的一幕幕。
    她到底怎么才能离开这个世界？
    回到那个有家人，有朋友的现代社会。
    如果她不能离开这个世界，她又如何自处？
    一双精致的白金锦靴在一袭月白长袍下映入眼帘时，林芊芊连忙刹住脚步。
    然而已经来不及，她赶紧往旁边走，还是与来人肩膀撞了一下。
    林芊芊赶紧矮下身体，行礼，“奴婢不是故意的，还请恕罪。”
    她抬起头，视线逐渐上移，认出来人，眼神明显戒备起来，“九王爷。”
    九王爷洋洋洒洒地道，“不错，算是有了些奴才样子。看来，在宫里这段时间你算是知道了一些尊卑礼仪。不过……”
    他话锋一转，凌厉不善的眼神扫向林芊芊，“既然你知道尊卑等级，为什么走路不看路？故意冲撞于我？”
    从九王爷开口说出“奴才样子”几个字时，林芊芊的腰板当即挺得笔直，一股气梗在胸口捋不顺了。
    她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对上他，“奴才样子？没有谁生下来就是为奴为婢的，不过是家里穷，才被卖为奴婢。我不是奴才，我是入乡随俗，遵守社会规则，不想给自己惹来麻烦。宫里这么多人，都是遵守等级制度的规则，来令自己更好的生存，你当真以为你身为尊贵的皇子，就该所有人都伺候你吗？如果奴才的身份不一样了，他又凭什么伺候你？如果那奴才是你遗落在民间亲的兄弟，你是不是还要叫他一声皇弟？”
    九王爷无言。
    林芊芊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还有，我不是故意冲撞九王爷，这条路这么宽，足足能拉九辆马车。只要往旁边走半步，就可以与我避免冲突，如果是其他妃子，或者王爷，皇子，王爷一定表现出极有教养的样子，不会与他们相撞。难道是王爷见我是一个小小的奴婢，故意为难我？好找借口惩罚我？真是皇室子弟的好修养。”
    “你！”九王爷偏头看向别处一会，似乎若有所思，他转过来，霸道地咬牙，“这条路，本王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倒是你走路不看路，撞到了人，还说我故意刁难你？”
    林芊芊回怼，“刁没刁难王爷心里清楚。”
    “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九王爷半眯起眼睛，强大的气场靠过来道，“迦瑶家里出事，是不是你做的？”
    “要不是本王出面压下来，恐怕他们家早就被流放。除了你，我想不出来谁会这么恨她一个闺中女子？”
    林芊芊感觉到好笑极了，那双看着九王爷的眼睛变得锐利无必，恨不得变成刀子划破他的脸。
    她气得嘴半张半合，最后道，“九王爷莫不是脑袋有问题？世子夫人的爹身居高位，我如何做？要是行得正坐的端，一定是禁得起查的，而且皇上养的御史台是干饭的吗？其他臣子就不会参他一本吗？我就不信，这前朝臣子和每个臣子都好得要死，没有一个对手，就是皇上，也有人私底下埋怨呢？”
    九王爷盯着林芊芊一口咬定，“你以前在青楼，认识的恩客不少，一定还有联系。说不定是你找的他们哪一个帮忙来给迦瑶造成打击。”
    “你好恶毒的心，她那么宽容地对待你，把世子都让给你，你却这么对待她？”
    “凡事要讲证据，”林芊芊的眼神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九王爷，你情爱上了头，理智也没有了？世子夫人她家里好不好，她都是世子夫人。以我的出身，我怎么也是一个妾，而且，我看不上那个主母位置。”
    九王爷笑，“你会看不上？我不信。”
    “做妾的谁不想被扶正？当妃子的还想做皇后，当侧妃的也想做正妃呢！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看不上！”
    林芊芊道，“我就是看不上怎么了？我就不喜欢伺候公婆，当牛做马地每天做家务，忍气吞声地遵守三从四德，每天睡觉前还要反省一下有没有犯了“七出”？时时刻刻担心被休被从那个位置赶下来，还不说要为丈夫纳妾了？”
    她几乎是挑衅地看着他，“我就是不喜欢当牛马，伺候男人。看着他的脸色过日子，怎么了？”
    九王爷齿间溢出一丝冷笑。
    他感觉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男人的尊严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挑战。
    “女人生来就是伺候男人的。世子看上你，也是瞧得起你。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没了男人，你什么也不是！”
    林芊芊提起胸脯，与他针锋相对，“没了女人，你从你娘肚子就生不下来！”
    “只会化作一滩血流走，被冲进茅厕里！”
    “你……，好，很好。”九王爷脸色从未有过的铁青，长指直直指着林芊芊，突然伸出手，一把狠狠掐住她的脖子，“你什么东西！敢这么和我说话！”
    “你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就敢这么骂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抓起来，送进监牢！”
    林芊芊扬起脖子，“好大的威风，这么快就用地位来压我了，这地位身份是你最后的底牌，你没有别的手段了吗？你仗着自己的身份想欺压我，我不从，你就要把我关进监牢里去，好大的权势，我好怕啊。”
    “九弟，何必对一个弱女子动粗呢？”北轩王忽然出现在林芊芊和九王爷面前。
    他一开口，九王爷放开了林芊芊，林芊芊抚摸着自己喉咙疼痛的部位，咳嗽了几声。
    九王爷厌恶道，“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
    “刚才她故意撞我，方才又用厌恶挑衅我，说我故意用权势欺负她，难道她一个小小的奴婢我就奈何不得了？”那他身为男人，身为王爷的地位尊严在哪里？都被这青楼里卑贱的女人轻视、践踏。
    北轩王对林芊芊道，“九弟常年在外打仗，性情耿直，难免霸道。”
    “不过，他绝不是坏人，他的好胜心是很强的。你也不要每次见到九弟就与他言语相冲，这会惹怒他。你是女子，就应该柔弱，顺着男子才讨人喜欢，何必要当一个刺猬？”
    林芊芊道，“我就是刺猬，我就要当刺猬，我不要做柔弱处处讨好人的女子。对有些人是应该温和有礼貌，而有些人温和有礼貌，只会让人觉得你好欺负！”
    “九王爷第一次见我就对我有偏见，我讨好他，恐怕他还会觉得我攀炎附势，想贴上他这个尊贵的王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