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尾随者越来越构不成威胁,但没有尾随的归途是轻松愉悦的。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云李朵朵坐姿都懒散许多,甚至有一丝愉悦悄悄爬上眼角。
哈桑一路都在观察主人,她今晚绝对不同寻常。
无论曾经两人外出寻找遗迹的古城,还是印南九盟总部所在地,贫穷苦难或命运多舛的人群目不暇接,主人永远面无表情,更不会伸出援手,没有一点的同情和怜悯。
但自从回到这里,她会对周围人点头微笑,甚至会主动聊两句,尤其刚才,居然主动出手帮助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且她从没为任何人治疗过,是老太太好运,还是......?
被哈桑带着疑问的目光审视,云李朵朵主动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顺心而为罢了,只是简单的搭把手,我心里就没那么沉了。哈桑,别再看我,好好开车!”
哈桑会心一笑,这种行为他非常理解,帮助别人减轻亲人的痛苦,自己亲人的苦难也能减轻吧。
没一会儿,哈桑又皱起眉。
云李朵朵看着墨蓝色山峰上摇曳的竹林,不打算解释。
哈桑却主动问了:“真不是因为敬酒的人长得英俊,你才喝的?”问完后他还大笑起来。云李朵朵如果被感染的一起笑,他一定会说:“心虚了!”
她不一起笑,他又会说:“不愿承认?”
云李朵朵真的是很喜欢米酒的味道,“我……”
不等主人开口,哈桑语重心长的插话,“我知道!主人喜欢的东西不多,难得又遇见一种,品牌我都记下来了,我们回去在家喝,好吧?不过呢,这个贝文,要说神秘呢,他的身份、性格,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女人交往的不少,现在还很年轻,今后,只会多不会少。主人,这种人有身家,没法拿捏,女人只能是他一个又一个的过客,我希望一个又一个的男人是你的过客。”
“你不是听他声音熟悉吗?你想的是亚瑟的事情吗?”云李朵朵不喜欢这种话题,转移了话题。
哈桑听后,面露惊喜,“您猎取到他的脑电波了?”
“差不多吧,他倒是不心虚。”
哈桑不敢问了,亚瑟是自己看好的小帮手,现在组织里全是高精尖人才,绝大多数受过良好的高端教育,看人眼皮都不怎么抬,亚瑟这个小伙子,没有没有傲慢的资本,又没有自卑感,他会像润滑剂一样,替主人渗透到各个团体。
可是,背景如果太复杂,反倒是祸害。
哈桑沉默的胡思乱想着,云李朵朵接着说:“不难猜亚瑟和贝文的关系,亚瑟母亲的经历在那,所以他应该是个私生子吧?”
这个结论哈桑很敏感,“主人是不喜欢他的成长环境,还是出身?”
“出身不是他选的,生活环境也不是他那时候能抗争的。只是,到现在,我不知道他的生存法则是什么,他的每一句忠心都不是发自肺腑,而是他的口头禅。哈桑,希望我是错的吧,我见过许多这样的年轻人,心性不定,先抱住一根比自己强的大腿,再寻下一个。”
哈桑再次无言以对,主人确实比自己更擅于揣测人心,她说的也很有道理。
回到山里,李帜和姑妈正在准备晚饭,亚瑟是真的在帮忙。姑妈嗓门依然很大,见到云李朵朵也没收敛:“云李爷回来了?晚饭想吃什么菜?”
哈桑完全明白姑妈的意思,多年的习惯使然,他上前直接充当代言,嗫喏了两下,终于被语言壁垒打败,重振旗鼓后,他伸出一根手指,试图使用手语。
云李朵朵没有费劲去转译,反而远离两人,看着李帜问:“你休息好了吧?埃里克怎么样?”
李帜声音很轻松,说:“他还在睡。我睡了一天,真担心晚上睡不着。”
云李朵朵笑了一下,她猜测埃里克用脑过度,需要好好休息,这个人的工作态度超越云李朵朵的期望, 精疲力竭的工作方式让她很感动。不知道他除了“回溯认知”能力,是否有自保的本事?
她把空间留给需要用餐的四人,上楼去换衣服,木质楼梯上多了一个人上楼的声音。
她回头,定在楼梯上,第一次不带偏见的,笑着问:“对这里熟悉了吗?”
亚瑟也定在了楼梯上,老板慈祥的注视着自己,语含关怀,他却不知怎么回答,才能让这份美好继续下去。
云李朵朵再次自问:“我的什么行为让这孩子这么大的压力?”现代社会,少年们不都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吗?亚瑟年龄不大啊,他怎么为了目的如此提心吊胆,卑躬屈膝?
“你去吃饭吧,我换完衣服就下来。”
亚瑟似乎在回味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我们要出去。”
“好的!”亚瑟手里端着盘车厘子,脚步轻捷的连迈好几阶楼梯,消失了。
云李朵朵最终没有下楼。
人一旦静下来,再刻意隐藏的事情也会澎涌而出,猝不及防。
鼻腔越来越酸,满脑子都是芒月被各种虐待的猜想。这件事的结果大抵不会反转,接下来的调查不会一蹴而就,但这次是要马不停蹄的追查下去的,那么哈桑有时间吗?自己有时间吗?追查到最后,需要手刃凶手吗?
伤心,隐忍,愤怒,云李朵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情绪,不管哪种情绪,她就是无力,似乎有浑身本事,又清醒的发现,自己平凡的和众人毫无差别。
哈桑端着车厘子进来时,敏锐的觉察到了主人的低落,以及缘由。
他默默看着云李朵朵,这件事,主人从未说过血债血偿之类的标杆语录,她总是迷茫,平静。
“芒月具体年龄,芒月从哪来,芒月的父母,总之关于他的一切,我都不知道啊!”云李朵朵接触到哈桑的眼神,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喃喃道。
“我们等埃里克?”哈桑放下水果,又问:“要不要让埃里克查查张璨杰,说不准就能找到给他传消息的人。”
云李朵朵摇头否决,首先那孩子说的是实话,再者,那宅子翻修过,信息素可能有破坏,暂时不找一个孩子的麻烦了吧。
她说:“我们有的是办法获得这些信息,不在乎一时半刻。”说完,她转过身,“你明天雇些人跟着埃里克,我们要保证他的人身安全,李帜也跟着他吧。这个地方我还是熟悉的,明天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哈桑点头,然后他又踌躇,不知这个时候是否合适提及,毕竟主人最近的情绪不适合。
云李朵朵看他犹豫不决的样子,直接拒绝:“不用了,那个埃及男孩也就那样,我只是给他丢去了几笔钱,其他方面没有任何关系,明白吗?”
哈桑忙不迭的点头,一副了然。
云李朵朵正经起来:“哈桑你想什么呢?始乱终弃?”
哈桑窘。
“这个孩子总用纯洁的眼睛博得你的同情,见到我后,又开始让我给他投资这投资那,胃口大得很。哈桑,你抵挡不住表面可怜的人,所以今后别见他。”
哈桑哑然失笑,态度陈恳的微微弯腰,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