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白梦妃都以神秘的天眼视角猛然中断两人的对话，这一次，广子潮终於适时出手，阻止了对方触及断灵符的手指。
    白梦妃身形微颤，短暂的失神后，收回手，淡漠地回应：“罢了，继续吧。”
    广子潮见状如释重负，随后二人便各自修炼画符之术，直至三更时分，互道幽冥安息后，各自返回修炼室沉眠。
    ……
    在一处灵境中的西式茶馆内。
    六个身着华裳的少女谈笑风生，其中一位身姿曼妙，唇角微痣的女子坐镇中央，但这几位看似芳龄未及二十的少女，平均不过十八九载。
    仅是一场寻常的灵友聚会，品鉴着午后的灵茶，轻尝灵丹妙药，谈论着家常琐事，大都是炫耀着最近购买的灵器与灵装。
    “冷雪，你怎么一直不言语？是心境动荡吗？”
    “听说你的灵脉遭受劫难，我们都颇为挂念，需不需要帮忙，只管开口，慧慧姐的灵府正好缺一位执事，不如请令尊去面试一番？”对桌的女子笑容可掬，随后看向主位的少女。
    冷雪听此，面色微沉。原以为此行不过是一顿简单的灵食，未曾想这些旧识之人，面对自己竟如此戏谑，言语之间尽是轻蔑。
    特别是提及父亲，要知道徐慧的灵府尚未成气候，自己父亲身为上市灵宗的宗主，仅去应聘其麾下一介执事？这无异于一句讽刺至极的笑话，她咬紧牙关，未予这群昔日献殷勤的少女理会。
    “别这样，冷雪的父亲可非等闲之辈，如今仍为原宗的副宗主，这才是真正的强者。冷雪，午后灵茶过后，我们还要游逛灵市，你有何打算？”首席的徐慧指尖抵着下颌，笑容轻松地问。
    满桌的氛围因戏谑冷雪而始终弥漫着笑声。
    “不必了，你们去吧，我还需回灵府一趟。”冷雪冷淡地回应。
    “哦，既然已非你家之地，你还如此勤勉，实属不易。那我们自去灵市，改日再见，冷雪。”徐慧又道。
    紧接着起身，领头之人纷纷起身，其余所谓贵女也随之起立，众人很快离开了灵茶馆，只留下冷雪一人静默低头，左手大拇指掐着指节，沉思不语。
    两分钟后，她拿起灵囊，缓步离开了茶馆。走出门外，今日的天空显得格外晦暗，似乎预示着近期将有灵雨降临。
    棕色的瞳孔注视着眼前各色招牌的灵店，一股无力的沉重感涌上心头，即便她鼓起勇气，勇敢面对现世，但失落感依旧无法避免。她轻轻叹了口气。
    “哈？何谈我撞你，分明是你们不看路。”
    远处传来声音。
    冷雪沿着灵道向左望去，那群表面端庄的少女正与人争吵。她穿过人群的缝隙，很快看到了乙可雅的身影，她正与几人争论着什么。她微微睁大眼睛，朝她们走去，同时看见了佳倩，此刻她必须站出来调解此事。
    “你这小子，让开！”徐慧见争不过眼前的少女，恼羞成怒，伸手推了过去，乙可雅身形一晃，退后一步。她和佳倩都没料到对方会动手，见这群女子面带挑衅，下一秒，乙可雅猛然上前，一巴掌打在徐慧的脸上，动作快如闪电，清脆的声响在场内所有人震惊。
    徐慧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瞪着自己的小个子，心中有些惧怕，只好收起嚣张，说道：“你给我等着！这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说完，她带着几人穿过灵道。
    巫佳倩惊讶得张大了嘴，她无法想象乙可雅会直接反击一巴掌。远处目睹此景的冷雪同样愕然，乙可雅哼了一声，毫不在意。
    “可雅，你刚才是不是有些过激了？”巫佳倩小心翼翼地问。
    “明明是她们先动的手，别人欺负你，如果默默忍受，只会引来更糟糕的结果。我一直主张被欺压时主动反击，你看，那群人不就吓跑了么。”
    “但是……”巫佳倩说不出个所以然，搂着可雅的手臂，二人继续前行。这时，她注意到不远处的冷雪，惊讶道，“冷雪，好巧，居然在这里遇见你。”
    乙可雅对冷雪的态度由反感转为漠然，未予回应，只是静静无言。
    冷雪对刚才的一幕也颇感惊讶，看着她们俩，思索片刻，手指向身后刚离开不久的灵茶馆，说道：“要不，一起去喝杯午后灵茶？他们家的灵点心不错……”
    再次踏入这间弥漫着神秘气息的西餐厅，乙可雅被冷雪推荐的地方激发了她无尽的好奇。一道新颖的甜品端上桌，那乳白的外壳点缀着嫣红的草莓粉尘，她舀起一勺，尝了一口，冰凉清甜，果然不虚此行。
    “冷雪，其实不必如此，我们三个人aa制分担就好。”巫佳倩说道，眼神环顾四周，环境优雅，来往的多是亲密的情侣或朋友。嗯...不知道老大是否也会喜欢这种地方品尝甜品呢...
    “无妨，我只是想感谢可雅替我出了口气，这顿下午茶，我一定要请。”冷雪轻吐一口气，凝视着乙可雅。
    乙可雅吃掉一半，却勾起了她内心的渴望，她看着菜单，听到冷雪的话，不禁抬头，口中含着塑料勺问道：“我？”
    冷雪把今日的遭遇全盘托出，两人才恍然大悟。
    “真是卑鄙的家伙，豪门子弟都这么虚荣吗？”乙可雅喃喃自语。
    巫佳倩一愣，忙挽住她的胳膊安慰道：“也不全是这样的...”
    乙可雅回过神，接话道：“哦，差点忘了佳倩你家也挺富裕的，抱歉。不过那群家伙确实势利，冷雪，以后还是离他们远一点好。”
    “我不会再与她们相见，本来今天可能就是最后一次，没想到可雅你给了我这么大惊喜，你比我勇敢得多。有时候我也希望自己能像你那样。”冷雪将右肘撑在桌上，轻声笑道。
    巫佳倩急忙摆手，示意她们：“绝对反对暴力！”
    “呵呵，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除了老大，我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吃亏。何况，就算我得罪了谁，老大也会帮我解决，那我怕什么呢。”乙可雅理直气壮地说，随后在手机上点了一份烤乳鸽。
    虽然巫佳倩称广子潮为老大，但她并未深入了解过这个圈子。不过听乙可雅这么说，她毫不怀疑，只是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冷雪惊讶地看着两人，陷入沉思，以前她从未考虑过这样的团体关系，只觉得是一群麻烦制造者。事实上，当初确实如此，但现在听乙可雅讲述，似乎无论何时何地，都有人站在她背后为她解决困难，这让经历过公司困境、孤立无援的冷雪产生了共鸣。此刻的她，竟有些羡慕这种关系...
    “冷雪，我能再点一份主食吗？”乙可雅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点吧点吧，尽情享用。”冷雪毫不吝啬地说。
    乙可雅发出一声惊叹，能请她享用美食，使她对原本只是普通朋友关系的冷雪增添了几分好感，随即又点了一份主食。
    “这么说，刚才可雅教训的那个女生，家世很厉害吧？”巫佳倩担忧地问，手中的冰沙已被搅拌许久。
    “确实挺有实力的，她家涉足地产，近几年势头强劲，但肯定不及广家，不用担心。”冷雪没有考虑乙可雅和广子潮的关系，直接将两人联系在一起。或许在她心中，广子潮一定会在关键时刻出现吧。
    “哎呀，出来玩就别想那么多，来，吃冰。”乙可雅笑着捧起巫佳倩桌上的冰沙杯，用勺子送到佳倩嘴边，巫佳倩只好张口享用，暂时收起接下来的问题。
    下午茶的意义在于放松心情。
    冷雪从未见过有人下午茶吃烤乳鸽配芝士羊排，惊讶于乙可雅的食量，同时与两人交谈甚欢。久违的轻松让她心中的压抑得到释放。以前她认为乙可雅只是广子潮的跟班，如今深入了解后发现，她其实很懂得逗人开心。
    冷雪已经很久没这样笑过了，但这个下午，她的笑容发自内心，不再是为了迎合他人。乙可雅眼中闪烁着呆滞，芝士饼入口。
    冷雪微眯着眼，看到乙可雅的表情，问道：“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嗯...从未见你笑过，冷雪，你笑起来真好看，难怪老大之前会喜欢你。”乙可雅直言不讳。
    话题突然转回广子潮，三人与他都有着深厚的联系。巫佳倩听到这话，心中略感失落，听到老大说喜欢谁，总会有些微妙的情绪。而对于冷雪来说，那个曾经死缠烂打、轻浮不堪的广子潮早已从她的记忆中模糊，如今的他，对她来说，变得难以捉摸...
    沉寂许久，冷雪忽然释怀地笑了，开口道：“多谢了，提及此事，我忆起当初你家老大病愈后，巫琼曾告诉我他性情大变，我当时怎么也不信，甚至在走廊上与你们大闹一场，我那时还以为是你家老大在玩什么玄机，就像网络上常说的，呃，欲擒故纵，没错，如今回想，竟觉得十分可笑，我太高估自己了，其实我并不重要。”
    看着她坦诚的言语，无论是巫佳倩还是乙可雅，都皱着眉头，一脸感叹。
    如此成熟的表述，实在不像一个未成年的高中生会说出的，看来家庭变故使她在短时间内经历了巨大的磨砺与成长。
    “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我家老大当初我也看不透，现在看来，他把生活安排得无微不至，周二周四下午和早池在弓道社练习射箭，平日中午在小教室里和锦锦复习功课，周末去公司修炼，现在晚上还和白梦妃一同研习画技，这么多事都能兼顾，简直就像是一位超人。”
    “跟……白梦妃？”冷雪疑惑地问。
    “嗯，你不知道吗？白梦妃早在高中之前就认识了老大，虽然一开始我不太喜欢她那种高傲的样子，但相处久了，你会发现她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乙可雅扬起头，仿佛内心有个信仰在召唤她。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说，我还以为白梦妃和向枫之间……”冷雪没再说下去。
    “那只是流言罢了，而且我也没见过他们俩在一起，弹钢琴的和拉小提琴的未必有共同语言。”乙可雅说道。
    “嗯？是这样吗……”冷雪抬眼看去，记忆里似乎没见过他们接触，只是听说他们关系亲近，所以才那样以为。听了可雅的话，她抿了抿嘴，接着鼻尖轻呼一口气，说道，“其实我挺希望向枫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们都是认识这么久的朋友，他对事情的态度很认真，我相信他在感情上也会是个很好的人。”
    “那你为什么不跟他交往呢？”巫佳倩这时提出了关键问题，乙可雅也同样好奇。
    冷雪转向两人，想了想，说：“我和向枫……嗯……只能说是时机不对吧，自从我家出事后，发生的一切让我清楚地意识到，我们俩对未来的人生道路完全不同，确切地说，差异太大了。”
    乙可雅看着冷雪伸出右手食指比划，她眼珠一转，慢慢开口：“差异感……好耳熟的话，老大以前也这么说过，他身边发生的事情和向枫与你们发生的事情完全像是两个世界的情节，他过的是普通校园生活，而你们则是家族传奇剧，哈哈……”
    尴尬一笑后，冷雪虽有些惊讶，但细想后还是低头默认了，过去的事现在回想确实像极了90年代的家庭伦理港剧，而自己就像那个只会让人气愤的女主角。
    “不过你现在感受到差异，也许就意味着你在慢慢脱离原来的世界，正慢慢接近我们的世界。想想也是，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坐下来，一起享用下午茶。”乙可雅说道。
    冷雪愣了愣，虽然这只是一个假象，他们本都在同一个世界，但听到可雅的话，她还是觉得有些道理。
    “来，先碰个杯吧，谢谢你请我吃东西，我敬你。”乙可雅举起装着饮料的高脚杯，笑着递给冷雪。
    这种直接的善意让冷雪心中一暖，立刻点头，也拿起杯子与可雅碰杯，商量着晚上一起去佳倩家，会长应该在家，让她网购些食材，晚上几人再好好聚餐！
    ……
    周二。
    小教室内，广子潮正在整理物品，下午他请了个假，因为向枫即将出国参加比赛，作为和解的两人，送送他很正常。乙可雅听说是送向枫，没什么兴趣。而广子潮简单询问了冷雪和巫琼的意见，她们俩都爽快地答应了。
    至于白梦妃……
    “我？我去干什么？”回忆中，白梦妃靠在床上阅读漫画书，旁边的ipad正在和广子潮视频通话。
    广子潮见她无动于衷，便又问道：“毕竟是音乐界的大型比赛，加上之前你们合作过，我以为你会感兴趣。”
    白梦妃用指尖舔了舔嘴唇，翻过漫画书页，左脚搭在右脚上，赤着脚，穿着睡衣。闻言，她依旧没动，轻轻应了一声，说：“你之前问我跟向枫是什么关系，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完全没有关系，比赛结束后就没再联系了，只能说算是认识，算不上音乐伙伴。最近我在帮人学画画，有点分心，钢琴之类的，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