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天空中挂着一弯月牙儿，繁星点点闪烁。
    黑大个和小钉子顶着一张稍作伪装的脸，站在张小舅家的院子里，正低声交谈着关于被褥的交易。
    “棉被褥在哪儿呢？我们得先瞅瞅！”张小舅跟小舅妈对视一眼，咧嘴笑着说道。
    “货在门口的三轮车上，劳烦搭把手，咱们把货搬进来！”
    小钉子朝门口瞥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
    “好好好！”张小舅赶紧跟着小钉子和黑大个出去，来回搬了两趟，才把四个蛇皮袋都搬到院子里。
    小钉子给黑大个使了个眼色，黑大个便走出院子，守在三轮车旁。
    要知道，这三轮车可是八哥收废品用的，平时宝贝得很，他可得看好了。
    “小兄弟，外面太黑了，这被褥啥样也看不清，拿到屋里瞅瞅行不？”
    小舅妈捏了捏蛇皮袋子，感受到棉花的柔软，抬头问道。
    “成啊！”小钉子说完，拎起一个蛇皮袋跟这夫妻俩进了外屋地。
    此时，小伟和小刚两兄弟已经在里屋炕上睡着了，小舅妈先把里屋门关上，这才开始查看被褥。
    小钉子动作麻利地打开蛇皮袋，从里面拎出一条被子。
    “五斤重的纯棉花被，就因为弄脏了，才要便宜出手！你们瞅瞅吧！”
    小舅妈一个箭步上前，抖开被子，先用手仔细摸了摸，又捏了捏。
    这一上手就知道是新棉花，很厚实，接着抱起来掂量了一下，确实有五斤，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她让张小舅展开被子拎着，自己则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
    这小兄弟没说瞎话，确实是崭新的棉被，就是被面上都是泥土，看起来特别埋汰。
    小钉子见状，又掏出一个褥子，塞给小舅妈。
    小舅妈仔细瞅了瞅，除了褥子面脏了，其他一点问题都没有。
    “小兄弟，其他被褥都这样吗？”
    “一样的！整整十二套被褥。要是不放心，你们可以检查一遍，觉得行，再给钱！”
    小钉子满不在乎地说道。
    “小兄弟，你说五块钱一套被褥，可当真？”
    小舅妈有些不敢相信，虽然被褥脏了，可也是新的呀。
    “真！但这是把这十二套包圆的价格，我就图一个省事儿，所以才这么便宜。
    你要零买的话，一套可得要八块钱！”
    小钉子按照之前思源交代的话，慢悠悠地说着，还比划了一下手指。
    “包圆？”小舅妈微微皱了下眉。
    她快速在心里盘算着，二姐说老二彩礼要六套被褥，可老大结婚难道一套被褥都不给？
    最少也得给两套吧！
    这就需要八套了，还剩下四套。
    剩下这四套，如果二姐不要，自家留下也行，反正以后小伟和小刚娶媳妇也要准备被褥。
    关键是，单买一套要八块，包圆的话每套省三块，十二套就能省下三十六块钱呢！
    怎么算都不亏！
    她眼睛一亮，使劲儿一拍大腿，“行！我们包圆！”
    张小舅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但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
    小钉子点点头，把院子里的蛇皮袋都拎进了外屋地，让这夫妻俩慢慢检查。
    小舅妈一件一件检查的特别细致，生怕混进去不好的，对不起二姐。
    小钉子也不着急，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慢慢抽了起来。
    他偷偷打量着这对夫妻，也没看出什么特别啊？八哥怎么这么关照他们呢？
    要知道这被褥虽然被面脏了，但拆开洗洗就行，要不是八哥特意指定卖给这家，在城里八块钱一套也能被抢光了！
    不过，八哥说了，这件事儿办好的话，能分给他们三十块呢！
    想到这儿，小钉子笑得眼睛眯起来，吐出一口烟圈，“咋样？都不错吧！”
    “嗯，都好都好！”小舅妈脸上笑开了花，急忙推门回里屋取了钱出来，递给小钉子。
    小钉子数好钱，刚好六十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他点点头把钱揣进口袋。
    张小舅见交易完成，心里的石头瞬间落了地。
    他这几天正愁着上哪去帮二姐倒腾棉花呢，这下子好了，现成的被褥这就来了。
    连被面、褥子面的布料钱都给省了！
    小钉子蹲在地上，麻利地把四个蛇皮袋叠在一起卷好，“这位大哥，我该走了！”
    “哎哎！我送你出去！”张小舅赶忙给小钉子开了屋门，往院外走。
    “对了，小兄弟，你咋知道我需要被褥呢？”张小舅突然疑惑地问道。
    “......我听说你最近在打听买棉花，就猜你要么是做棉袄，要么是做被子。
    也是巧了，我们刚好走到这边，离你家不远，索性就过来问问。”
    小钉子顿了一下，随口胡诌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张小舅笑了起来，暗想还是自己运气好，要是这小兄弟先去问了别人，那哪还能有自己的份呢。
    张小舅看着黑大个和小钉子的三轮车出了胡同，这才关了院门，匆忙回到屋里。
    “小伟他妈！赶紧把刚买的被褥拾掇出来，我现在就去高家村！”张小舅焦急地说道。
    “天都这么黑了，白天再去吧？”小舅妈有些不放心。
    “不行！明天白天我还得去给牛看病呢！而且，我几天没给信儿，二姐肯定急坏了！”
    张小舅说完就去里屋找了手电，又推门去院子的棚子里，把手推车推了出来。
    小舅妈也把被褥收拾好，两人把被褥一摞一摞小心地放到手推车上。
    “小伟他爸，这是十套被褥，大姐如果不要那么多，你就再给推回来。”
    小舅妈一边说，一边帮忙把手电筒绑到手推车上。
    “好，那我走了，你关好门。”张小舅推着手推车就匆匆往高家村走去。
    高家村王老实家，除了王小妮躺在炕上呼呼大睡，其他人都坐在炕上唉声叹气。
    “娘，兰家真的要再加两套被褥？”王二民抬头看着张翠花。
    “是！”张翠花盘腿坐在炕上，眉头紧皱，点了点头。
    王老实愁眉苦脸，又拿起烟袋锅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娘，我今天发工资了，十八块呢，先拿去给老二凑彩礼吧。”王大军急忙从口袋里掏钱。
    王二民一听，心里顿时一喜，笑容满面地看向王大军。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道喊声：“二姐，我是栓子，快来开一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