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被关押在昏暗而潮湿的囚牢里。
忽必烈身边的人,提出让赵?去劝他投降大元朝。
在此之前,留梦炎主动请缨,愿意去劝劝文天祥,毕竟,同朝共事过,而且,都是因科考而成就一番功名的,应该能够找到些话题。
文天祥在狱中,已经饱受摧残,整个人,都已经折磨得不成人形。
他那间囚牢,一天到晚,几乎都见不到几丝阳光,远远的,就能够嗅到从牢里传出的呛人的味儿。
留梦炎走到那囚牢外,就难受的呛得咳嗽。
毕竟他亲口说了,要去见文天祥的,不好半途而废。
留梦炎走到了囚牢外,随行的人,举着灯笼,这才照见了靠着墙壁,站在那墙根的文天祥。
此时的文天祥,已经骨瘦如柴,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无比地犀利地看出,来人便是投降元朝的大宋旧臣留梦炎。
“文相,你呀,这是何苦啊。你我皆为大宋旧臣,如今,大宋已经没了,你这又何必还要执迷不悟呢。”
留梦炎看到文天祥那凄惨的情状,说话的语气,也带着几分怜悯之意了。
文天祥怒道,“好你个留梦炎,你身为宋臣,蒙受大宋皇恩,你不思报国,你自己做了反贼,如今大宋子民,无不对你切齿痛恨,你还好意思来见我。”
留梦炎抹去文天祥那义愤而溅在他脸上的唾沫星子,笑着说道,“文相,你可知道,如今吾皇忽必烈陛下,惜才如命,那是看着你满腹经纶,这才有心要招降于你。你若是投降大元朝,你的地位,可以说远在我留梦炎之上。”
“我文天祥,生为宋人,死为宋鬼。元灭我江山社稷,乃宋之仇敌,如你等认贼作父之辈,有何面目在我面前饶舌。”
“文天祥,我留梦炎好心来相劝。你可知晓,就连咱们的陛下赵?,都已经成了元臣,吾皇恩赐他为当朝附马爷。你可别把我的一番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了。”
文天祥又朝着那留梦炎吐去一口血唾。
就在那时候,留梦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哈哈哈,文相,你天天想着以死殉国,你可知道,你那位追随者,王炎午,天天都在盼着你的死讯。”
文天祥听到留梦炎提到王炎午,眼睛里不禁闪烁出有些奇异的光彩来。
他知道,尽管宋已经亡了,大宋子民们,抗元的战斗,不会停息,那些忠诚于大宋的人,会不断地为宋而战,为宋赴死。
“留梦炎,你说,你说说,王炎午怎么样了?”
“他倒没有怎么样。只不过,他给你写了生祭文,他天天都盼着,你献祭之后,可以给已经灭亡了大宋一个交代。”
“文相啊,你醒醒吧,你一生忠诚于大宋,你得到了啥,就连你的追随者,都巴望着你去死,他们,他们无非是想得到你给这世界一个交代。”
留梦炎的话,句句都直接扎进了文天祥的心里。
文天祥却是说道,“宋已经亡了,作为宋的子民,心已经死了。我本来就想着为宋殉国,我之生死,与他人何干?”
文天祥觉得,王炎午给他写生祭之文,应该是真的,不久前,汪元量就曾经来到狱中探访过他。
来的时候,两人并没有说啥,汪元量给文天祥弹奏了几曲。
临走的时候,大意是劝文天祥及早赴死,身为大宋忠臣,唯赴死,方能显现出臣属对国家社稷的赤胆忠心。
本来文天祥一直都想着寻死,可就是听到汪元量的那一番话之后,文天祥反而觉得,自己应该活着,死实在是太容易,他只要活着,就可以鼓舞宋人奋起反抗。
文天祥不禁有些质疑起那些激进的对宋倾注了爱国情怀的人,他们一心想着劝他文天祥献祭于南宋,而他们自己呢,一个个为啥不寻死。
文天祥的脑子里,闪现出崖山军民,战败后,跳海殉国的情形。
那些普通人,他们为心中的大宋,抛洒了最后的热血。他们何尝不是大宋的忠肝义胆的英雄。
留梦炎竭尽了全力,也没有打动文天祥。
接下来,忽必烈便安排文天祥的旧主赵?前去相劝。
赵?虽已经被忽必烈封为了驸马,可那时候的赵?,不过九岁孩童。
文天祥见到赵?走进了自己的囚牢,便请赵?坐在了上位。
那可是污浊不堪的囚牢,即便再尊贵的上位,那也是令文天祥心如刀绞。
他跪伏在赵?面前,既行了群臣之礼,便对赵?说道,“圣驾啊,微臣惭愧啊,未能守住我大宋江山,致命陛下流落他乡。”
文天祥眼里含着泪水,赵?毕竟只是个几岁的孩童,他既不知道如何安慰文天祥,更不知道如何劝说遍体鳞伤的文天祥。
过了一会儿,“圣驾请回吧。”文天祥对赵?说道,赵?站起来,他也不知道给文天祥说啥,就走了出去。
本来忽必烈以为,赵?出面,文天祥会投降的,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
元相阿合马,觉得南宋的小皇帝,还有南宋的旧臣,都是些窝囊废,就这么个文天祥都无法劝降,他便提出,亲自去会会文天祥。
阿合马本是花剌子模商人,以伶牙利齿而着称,他有些趾高气扬地前去见文天祥。
见了文天祥,便傲气十足地说道,“文天祥,你可知我为何人。”
“北相而已。”
阿合马说道,“你既知我为大元朝宰相,为何见到本相,你不下跪。”
“你为北相,我为南相,我凭啥给你下跪。”文天祥正义凛然地说道。
阿合马听到文天祥自称是宰相,便奚落说道,“你既为南相,可你现在为啥成了我大元朝的阶下囚。”
“若朝廷早些时日用为我相,岂能容忍尔等北人南侵我江山社稷。我身为南相,也不至于会落到此境地。”
阿合马便以死相威胁,文天祥笑着说道,“本相来此,就没曾想过要活着回去。我若是贪生怕死之辈,岂有屡屡自杀以殉国之想。哈哈哈。”
阿合马先前还骂南宋人无能,没曾想,自己也是被啪啪打脸。
回去之后,阿合马便向忽必烈说起,倒不如让文天祥的女儿柳娘,写一封信去劝劝,或许父女连心,会把文天祥劝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