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刚道:“就在咱们隔壁。”
云枝掉头就往外走:“快带我去。”
吴刚忙说:“您别急,谭将军一早出城打猎去了,我俩亲眼看着她出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云枝跺脚:“我在那边关得苦哈哈的,好么,她在这里逍遥自在。”
吴刚岳石二人偷笑。
包月娘说:“小姐远道而来,需要沐浴更衣吗?”
“好。”
一路赶来风尘仆仆,武振二人也累了,被岳石带去休息。
云枝好好泡了个热水澡,不知不觉在浴桶里睡着了,沉进了水里,被庆林阿哲捞出来的。
云枝抹着脸上的水,呸呸吐着,胡乱裹了睡衣去床上。
一头栽倒进去:“累死我了,让我睡会儿先。”
包月娘转进来:“午饭已经……小姐头发还湿着呢。”
可云枝实在累了,沾上枕头就不省人事。
这一觉睡得格外好,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也许这就是在自己家里的安全感,初来乍到,就让她放下了所有的防备。
闭着眼睛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发出一连串哼哼唧唧的声音,才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天色已经晚了,窗户透进来的光蓝得滴墨。
包月娘隔着屏风:“小姐起床了,需要奴婢服侍您更衣吗?”
云枝见衣架上挂着一套搭配好的衣服,轻快的说:
“不用了,哥哥舅舅回来了吗?”
“回来了,等您用晚餐。”
云枝赶紧穿戴。
这里为她准备了无数华服珠宝,梳妆台上应有尽有。
今日这套衣物就有些复杂。
简单的梳了头,推开门,她定在那里。
白衣男子原本微垂着头,此时抬眸看过来,温和的笑了。
伸出右手:“小妹。”
云枝眼前一花,扑过去:“哥哥!”
京城的多面间谍常夜,化身北疆战场上威名赫赫的暮云夜。
北疆的风霜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更加粗糙,但不变的是骨子里的温和与俊美。
男人紧紧搂着怀中伊人,带着哭声:
“……终于回来了。”
云枝泪湿了他的衣襟,忽然捶打他的胸口:
“叫你不认我!在京城我明明都怀疑你了,你非不认我!早点告诉我会死吗!”
暮云夜亦泪如雨下,好脾气的任凭打骂:
“哥哥不好,哥哥的错。”
“哇……”云枝号啕大哭,哪儿能真狠心呢:“哥……”
兄妹俩相拥而泣,许久才平复下来。
暮云夜等她重新洗了脸,牵着她前往花厅:
“这里是我和舅舅在暮云关的居所,以后也是你的家,走,舅舅等我们吃饭呢。”
云枝摇着他的胳膊:“暮云关好漂亮,我好喜欢,听说是你主持修建的,哥哥真厉害!”
常夜笑道:“其实大多是太子殿下的构思,我不过负责实施。”
到了花厅门口,听见里面絮絮的交谈声。
云枝眼前一亮:“一定是是佛手来看我了。”
她当先跳进去,果真见到暮信与佛手,还有坐在主位的赵玦。
男人看着她,那眼神,说不出的幽怨。
云枝的笑容一下子卡在了脸上。
佛手笑着过来拍她,很是用力:
“终于来了。”
云枝讷讷道:“啊……是。”
暮信起身将她带到赵玦跟前,当先下跪:
“听闻属下外甥女曾冲撞殿下仪仗,都是属下教导无方,请殿下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网开一面,责罚属下吧。”
云枝:“……”
佛手:“……”
赵玦:“……”
暮云夜见大家都沉默,有些尴尬的样子,担心赵玦还在生气,也意图下跪。
一旁杵着的任六老黑“噗”的一下乐出了声。
赵玦扶额:“已经罚过了,起来吧。”
暮信是个耿直性子,他知道多半是云枝为了脱离原来的身份演的一场戏,殿下多半是知情的。
见殿下不责怪,笑呵呵拉着云枝起身:
“谢殿下!开饭,听闻枝枝到家就睡了大半天,肯定饿了。”
云枝偷瞄了赵玦一下,他难道要在这里吃饭吗?
家里的厨子不知道哪里寻的,深谙云枝口味,第一道上的就是奶酪糯蕉。
暮信给云枝夹了一块:“你哥说你爱吃这个,尝尝味道看地不地道。”
众目睽睽,云枝小心翼翼咬了一口,点了点头。
暮信和暮云夜长舒一口气,暮信这才想起来招呼赵玦:“殿下请。”
赵玦嘴角一勾,拿起了筷子。
佛手低着头,云枝用脚趾头思考就知道她在憋笑,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
佛手抬起头,威胁的瞪了她一眼。
在自己家里,云枝才不怕,笑眯眯给她瞪回去。
暮信这时道:“你们搞的那一出和离分财产到底怎么回事?依我说何必弄得那么复杂,一死了之多简单。”
云枝对将来的打算,还未与哥哥舅舅二人细说,只在信中与暮云夜略提了一提。
云枝眸光轻动,讲了小水家的故事。
“……如果律法能给小水娘一条出路,她爹就不会死,她娘不会杀人,她也能父母俱在,而不是变成杀人犯的孩子。”
暮信叹道:“我儿心地慈悲,聪慧善良,舅舅以你为傲,来,舅舅敬你一杯。”
云枝忙提起酒杯:“受不得,我敬舅舅。”
舅舅喝罢,赵玦又端起酒杯:
“暮小姐之事发人深省,让人看到我们的婚姻律法大有修改的必要,此乃利国利民之事,我敬暮小姐。”
说罢不等云枝反应,一饮而尽。
那目光始终灼热的盯着云枝。
云枝垂眸不敢看人:“不敢当,承蒙殿下谬赞。”
酒液含在嘴里,醇香而苦涩,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暮云夜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打转,有些不可置信。
这几年他与赵玦很少见面,全靠书信往来,最近才开始光明正大共事。
任六几个长期潜伏在京城的,好几次同他开奇奇怪怪的玩笑,都与妹妹有关。
但他打心底里觉得荒谬。
实在是……不敢肖想。
对于如今的自己一家来说,团聚在一起就极好了,实在无心攀高枝。
还是这国朝第一高枝,实在不敢想象啊。
云枝与佛手碰杯:“只是对不住‘夫人’,让你成了和离妇。”
佛手豪迈道:“我才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