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夜道:“小妹过来拜见殿下。”
云枝心提裙上前,刚要下拜,赵玦便道“免礼”。
他低沉轻笑:“果然是怀泽的亲妹妹,哥哥丰神俊朗、妹妹倾国倾城。”
薛涛一瞬间明白了什么,蓦地看向云峥。
倾国倾城都来了,又有不少人心里犯起了嘀咕。
云枝抿着唇,耳朵尖绯红。
说这话也不害臊,辛夷姐姐就比她更漂亮。
暮云夜与舅舅交换一个眼神,看她模样,笑道:
“谢殿下谬赞,舍妹实在当不起。”
暮信也道:“多亏殿下庇佑,带我们战胜戎月,才能让我们找到她。”
赵玦喝了口茶:“暮将军为国尽忠多年,未有家室子嗣,怀泽被你教导得很好,为孤办事很尽心。”
“既是暮云两家唯一的女儿,好不容易找回来,就封个郡主吧。”
众人哗然。
云枝与哥哥舅舅惊到:“殿下!”
赵玦淡笑,招了招手,老黑捧着令旨上前:
“广进守将暮信、暮云关暮云夜、暮氏云枝接旨。”
众人下跪。
老黑打开卷轴:
【奉天承运、太子令曰:
闻有佳人,秀外慧中,其舅与兄,战功卓着,为国家栋梁。
今念其家族勋劳,特册封暮云枝为郡主,赐号辉月,赏赐若干。
望其秉持家族之风范,垂范四方,为天下女子之表率。
钦此。】
云枝闭上眼睛,机械的跟着舅兄行礼下拜。
“谢殿下隆恩。”
赵玦站起身,亲手将令旨交到云枝手中:
“辉月郡主,收好了。”
云枝接过时,被他挠了一下手掌外缘,吓得心脏狂跳。
赵玦哈哈大笑:“仪式开始了。”
众人涌到面向广场的窗户,只见高台之上有战士赤膊跳起了战舞。
正午时分,烈日高悬,长空如洗。
雄浑哀恸的号角声响彻云霄。
百姓们停下了戏耍与游乐,肃穆的注视着。
薛涛悄声问云峥:“可是殿下看上她了,所以你只能黯然神伤?”
云峥心里很乱。
他原本的计划是让赵玦死在戎月,凭借战功回到京城助三皇子登基。
如此他有从龙之功,要一个云枝无人敢拦。
偏偏一切计划都被赵玦破坏了。
陛下虽然还有一口气,但已是苟延残喘,京中长公主监国。
他拼着救命之恩,想让华扬回来后帮自己,可赵玦却缠着云枝不放。
虽然给不了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但他以国朝实际掌权人的身份,随便许一点甜头,便没有几个女人能拒绝。
他计划着慢慢来,赵玦不可能娶她,只有自己身边,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不料赵玦竟然如此高调,赞她倾国倾城,封她辉月郡主。
他越过人群看向那道魂牵梦萦的身影,枝枝,你不要被他蛊惑好不好?
暮信与暮云夜嘀咕:“刚才殿下是不是摸枝枝的手了?”
暮云夜睁着眼睛说瞎话:“舅舅应当是看错了。”
曹司徒请教成王:“咱们殿下这是……对郡主有意?”
成王汗水都下来了:“不……不会吧?”
云峥的外室,他大哥的女人啊。
辛夷摇了摇云枝的手指:“恭喜。”
云枝还有些回不过神:“……谢谢。”
大司祭唱道:【赫赫太祖,开斧之日,威震四方。
英灵在上,佑我家国,蛮夷不敢来犯!
忆往昔战火纷飞,战士英魂护我河山。
祭祀之礼,告慰亡魂,太祖之威,永照大地,战士英灵,与国同在!】
唱礼毕,礼官揭开祭台上的红布,露出锋利的战斧,洒酒祭天。
与此同时,赵玦射出一枚点燃的箭镞,凌空而去,精准的引燃祭鼎。
火焰升腾,百姓与战士载歌载舞,欢呼声直冲宵越……
辛夷拉着范大志的手:“我们下去玩儿好不好?”
她刚来北地,对一切都很好奇。
“你下去找爹娘,我与费大人有话要说。”
费序抚须颔首,“北方民族大多能歌善舞,果真名不虚传,可惜锤弟犯了糊涂,否则……唉!”
范大志走过去:“费大人,我老家偏僻闭塞,回来才听闻大锤弟弟的事,可是真的?”
两人有同一个故人,难免惺惺相惜:
“锤弟糊涂啊。”
范大志险些落泪:“我不相信大锤弟弟是那样的人,共事的时间虽不长,但他的为人历历在目。”
“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去哪儿了?说好我要带辛夷去见他,他怎么能走了呢?”
费序叹息道:“我问过谭将军了,咱们虽然替大锤惋惜,但错了就是错了,谭将军也是我们的同僚。”
路过两人身旁的云枝差点绊一跟头。
佛手将她拽稳:“稳起,别丢了你新封郡主的脸。”
云枝有些心虚:“快走快走,留在这里容易露馅儿。”
将令旨交给暮云夜,两人下了楼,忽被成王拦住去路。
成王的表情很复杂:“辉月郡主借一步说话。”
云枝抠脸:“好呀。”
两人到了僻静处,成王躬身行礼,云枝吓了一大跳,急忙将他扶住:
“王爷使不得啊!”
成王含泪道:“当初全城送葬,思怡十分难过,她说郡主是她的恩人,多亏郡主屡次提点,她才能想通,将心思从云家小子身上收回来。”
“护国寺上,你更是救了那么多官眷,否则我夫妇万死难辞其咎,您是我家的大恩人呐!”
云枝左右警惕,“王爷,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成王点头:“是是,你是暮家女,辉月郡主,我只想告诉你一声,思怡嫁了曹司徒幼子,那是去年的探花,为人很正直,对思怡很好。”
“思怡怀了身孕,已经快六个月,入秋就要生了。”
云枝唯独不知道赵思怡怀孕,欣喜而感动:
“真好,恭喜郡主,恭喜王爷。”
仅凭这句话,成王更加确定她便是云枝,擦着泪道:
“应当感谢你……不不,应当感谢令仪郡主,郡主放心,以后不管谁来问,我都不会说错话,你和两位将军万万放心。”
云枝看着他走远,心里被什么东西盈满了。
是幸福。
她曾以为,过往那个身份留下的只有不堪。
可赵玦爱那样的她,还有曾经是情敌的女子,不因亲情、不因爱情,怀念、感激着她。
原来不管身处何种境遇,发出的善念,种下的善因,终会结出善果。
佛手买来一串冰糖葫芦:“给。”
云枝接过,咬了一口:“好酸!怪不得你不吃。”
“去玩儿?”
“好。”
两人走进人群,忽见有人冲她们指指点点。
云枝以为是冲自己来的,并不在意,直到偶然听清一句:
“不守妇德的女子,还好意思做将军,成天泡在男人堆里,怪不得男人一落败就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