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枝正色道:“薛涛,你出生贵胄,眼界不低,许多事天然便知道怎么解决,当个纨绔屈才了。”
“但我用你不是没有条件的,你是高官的儿子,祖祖辈辈食君之禄,便该忠君之事。”
“若是像云峥那样,身居高位却藏着掖着,葫芦里卖的不知道什么心思,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你知道的,我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薛涛缓缓握紧了双拳。
正是云峥火器营藏私一事,让他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好友。
侯府虽然破得惨烈,但他们都是大桓人。
太子许他高官厚禄,许他无数特权,他却怀着二心,这让薛涛无法全然理解。
他也郑重道:“我明白,请郡主放心。”
这一天真是让人疲累,云枝在马车上就睡得不省人事,被暮云夜抱回福园。
晨起,云枝怀疑人生的拥着被子:
“我再怎么困,也不至于被人抱着走了这么远还毫无察觉吧?”
“阿哲阿月,你们说我最近是不是长胖了?郭大夫那药里是不是掺迷药了?”
包月娘笑道:“回郡主,这调理身体,无外乎吃好睡好,您最近确实比刚来的时候气色好了很多,也丰腴了些,美得让人都不敢直视了呢。”
云枝下了床,“咦~嘴甜,赏。”
月娘阿哲已经习惯了她动不动就发钱,抿唇笑:“谢郡主。”
这日去了府衙,道学里乱成一团,平日里各司其职的人三五成群聚在一处,见到云枝后齐齐噤声。
云枝左看右看,最后揪出柴肥,以眼神询问:咋了?
柴肥暗指外间。
片刻后,两人于角落相会,柴肥道:“苏大人称病了。”
云枝恍然:“昨日的气还没消呢?老头子气性有点……”
见柴肥面无表情盯着自己,云枝急忙改口:“公门潇呢?”
“昨日曹大人钦点他暂替塾长之职,便没来府衙,郡主,如今我等群龙无首,如何是好?”
云枝伸了个懒腰:“肥兄,我说句不大中听的话,往日就算大家都在,道学又做了多少事?”
柴肥脸色一僵。
云枝哼笑一声,“一月前呈上来的问题,到现在还积压着大多数,道学的今日和明日,后日与下月的任何一天,并没有多少不同。”
“若无外界刺激,道学如同死水一潭,群龙无首有什么关系?反正不过又一日尸位素餐。”
柴肥脸上青白交加,一阵针刺般的寒凉,又一阵令人眩晕的火辣
他知道云枝说的是事实。
道学大多数人从京城千里迢迢而来,小部分是成陵关等几个城市调遣而至。
大家离乡背井来到这个全新的城市,本欲大展拳脚,现在这样,不是想要的结果。
“我知道了郡主。”
“你知道什么?”
“有好几位民间大儒与富商想要效仿官学,成立男女共育的私塾,苏大人此前一直压着。”
“在下虽没有决定的权利,但我可以收集信息与材料,到时候提供给各位上官,为他们的决策提供依据。”
云枝颔首:“去吧。”
反正道学里没什么事做,云枝便去东大营找哥哥。
昨日突发学塾之事,还没顾得上仔细安顿叶娓。
刚走到门口,碰到费序抱着许多材料走进来,边走边捂唇咳嗽。
扛扛扛的听着就叫人揪心。
“费大人可是昨日累着了?瞧你脸比昨日还苍白。”
费序驻足行礼:“多谢郡主挂怀,不妨事的咳咳咳咳咳……我这里有份材料急需送给曹大人,请郡主见谅。”
“行,忙去吧。”
费序并未在府衙多逗留,出来的时候云枝的马车还停在门口。
“大人可是回东大营?我正好去过找哥哥,一起吧。”
费序迟疑:“恐过了病气给郡主。”
云枝笑道:“甭拖拖拉拉,我没那么脆弱。
费序便上了马车。
武振赶车,吴爽在车厢里,笑道:
“在下粗通岐黄之术,费大人不介意的话让我把个脉?”
有老交情在的,但费序知道这是云枝的意思,朝云枝拱手:
“谢郡主体恤,有劳吴家弟弟。”
云枝失笑,还是这么爱哥哥弟弟。
费序任由吴爽把着脉,看向云枝,仿佛无意间提起:
“车厢里似乎有药味,不知是否在下鼻子出错?”
“哦,没有,我最近在吃药。”
费序顿时严肃起来:“郭圣手已经来了许久,怎么郡主还在……啊,是在下失言,请郡主恕罪。”
云枝摇头:“只是调理身,费大人无需担心。”
费序忽然红了眼眶,掩饰般的低下头。
云枝知道,他定是识破自己的身份了。
她不知道自己何处露了破绽,但有心之人总能找到。
不由想起从前同甘共苦的日子,但如今她恢复了女儿身,还是郡主,不能再跟过去一样无遮无拦了。
好在吴爽号完脉,打破了沉默:
“费大人寒热交替,兼之劳心费神,是以病情反复,不知还在喝药吗?药方调整了吗?”
费序放下袖子:“有的,谢过吴兄弟了。”
云枝动了动鼻子:“那你身上怎么没有药味?”
费序一时语塞。
吴爽说:“我不会开药方,费大人还是尽早求医吧。”
“好。”
云枝翻白眼,撩开窗帘:“好什么好,外边儿就是药铺,下去抓药。”
“我还要……”
云枝示意吴爽将他扔下马车:“知道你忙,也不至于连抓副药的时间都没有,去不去?”
费序笑呵呵的,“好嘞,听郡主的。”
东大营,暮云夜正在与人密谈,快晌午了才结束。
云枝跟着他进了营帐:“哥哥你很忙吗现在?早上走得好早,我都见不到你。”
暮云夜心情很好:“我计划成立一个新的机关营,专学叶娓的机关术,我已去信太子,让他将花大娘带来,怎么了,你有何事?”
云枝双眼发光:“这么重视叶娓啊?她的东西当真很有用?”
暮云夜点头:“当然,你专程为她而来?”
“是呢,看到你这么上心我就放心了,不过她说还想回女学上课了,成立机关营的话会不会就没时间了?”
“这……机关营事涉机密,恐怕不能让她自由行走。”
云枝蹙眉:“她同意吗?”
暮云夜捏着山根:“我判断机关营的重要性不亚于火器营,就算她不同意,也只能暂时委屈一下。”
云枝顿时有些悬心:“哥哥,好好说,不行的话我去疏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