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陆景明看看屏幕，再看看万姿，再看看屏幕，再看看万姿。
    屏幕逐渐黯淡，他移动手指戳亮，反复数次，不知道在瞎看些什么。
    他站在路边，全身上下和心脏一起，都好像被什么紧紧压制住了，透不过气来，但又热腾腾的，堵得难受却又很舒坦，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万姿原谅他了……不但原谅了，还主动提出同居了……
    “毕竟，你太忙了，如果继续保持现状，我们还不如没遇见过，我不想在同一个城市谈恋爱，却像异国恋。”
    万姿认真地说，她想有个家，想和陆景明有个家，这个愿望从大学就开始有，即将实现，她不想也不会放手。
    他们对望着，各自都扬着嘴角，带着“你还在”的庆幸。
    前尘往事，太多遗憾，未来如何，也太多迷茫，那就往前走一走，也许走着走着，迷雾就散了，未来就清晰了。
    陆景明情绪太激动，想伸手去抱万姿，手都张开了，气氛很快被人破坏。
    “喂！”季齐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大家开始表演节目了，你们不去看看吗？姚总走了，万姿你再偷溜可有点说不过去哦。”
    陆景明收回张开的手，对着好友瞪过去，季齐恍若未见。
    万姿看看季齐，再看看一脸黑的陆景明，嫣然一笑，笑得天地灿烂。
    又回到嘈杂的现场，因为心情不同，陆景明瞬间觉得整个场地都顺眼了起来。
    他悄咪咪地乐，对所有人都笑，像个二傻子，还怂恿季齐上台唱歌，把他的嗓音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台上的确换成了混合表演，乐队占据主场，但大家有才艺都可以上去表现，刚才“万燃”的余组长，就上去连唱了两首歌，展露了不同于以往的一面。
    万姿看季齐被怂恿的蠢蠢欲动，好奇问：“季总唱歌很好听？”
    陆景明摇头，悄咪咪地：“不好听，但他以前玩过乐队。”
    不好听还玩过乐队？万姿不懂这个因果。
    02
    “他喜欢唱歌，唱戏，所有和音乐戏曲有关的，他都喜欢，读书的时候，他仗着家里有钱，玩过一段时间的乐队，后来实在混不出名气，就老实了。”
    这段历史是听季齐自己说的，陆景明记住了。
    季齐倒是有自知之明，乐队散了后，他就没再玩音乐了，只是瘾还在，有时候被撩拨几句，就会控制不住。
    果然，陆景明怂恿了几次后，他兴致勃勃跳上了舞台，说要献唱一首五月天的《天使》。
    一开嗓，万姿就知道他差在哪里了，他喜欢低音，所有的音都比正常音低了个一度两度，乍一听挺好，但有时候就下不去了，变成了干张嘴没声。
    万姿噗嗤笑，忍不住哈哈乐，觉得季齐太可乐了，和之前印象中的严厉总裁，一点都不一样，简直是个大号的可爱多。
    季齐洋洋得意，认为大家都在说他唱得好，竖着指头比“v”，很带劲。
    表演欲上来，他连唱了三首才意犹未尽地闭了嘴。
    这种场合，歌好不好听不重要，气氛到了，够热烈就好。
    季齐跳下来对着他们喊：“你们不唱歌吗？害羞？不至于吧？我可是看过你们在学校的那个帖子哦。”
    他的手指在嘴上贴了一下飞出去，表示亲吻，“很轰动呢。”
    万姿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她啊一声，脸迅速烧了起来。
    身边突然空了，陆景明很利索地站起身：“谁怕谁，肯定比你好。”
    季齐呆住，两秒钟后大喊：“天，你是陆景明吗？爱情的力量太伟大了！”
    万姿也在吃惊，陆景明早就脱离了跳脱，变得无比沉稳，那个帖子里，也是她主动先。
    她看着陆景明走到台前，单手把话筒架挪到台子正中央，摆在高脚凳前，坐下，清了清嗓子，抬起头，冲着她这边笑了起来。
    这一笑，万姿直接痴了过去。
    03
    “我唱歌勉勉强强，你就勉强听听吧，嗯……勉强应该是能听的。”
    他挠挠头，侧身和身边乐队的人说了些什么，盖住话筒，台下的人听不清。
    “你听过他唱歌？”季齐问万姿，万姿笑了笑没作声，眼睛里一片湿润。
    当然是听过的，大二两人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陆景明常常唱歌，异国恋的时候，他也常常唱给她听。
    很多情感，都可以通过音乐来表达。
    季齐还想问什么，音乐已经响起来，万姿挥手示意他别说话，目不转睛看着台上的那个角落。
    一起音，他竟然也起低了，他下意识笑，对着话筒推卸责任：“刚才在台上的那个人没带好路，我掉沟里了。”
    众人哄笑，万姿看得痴痴的，痴痴地看，痴痴地笑。
    季齐笑骂了句脏话，看了看万姿，再看了看台上的陆景明，心里羡慕不已，啧了好几声。
    前奏过去，再度进入正曲，陆景明看过来，黑瞳藏着满天星光。
    “漫天的话语，纷乱落在耳际，你我沉默不回应。
    牵你的手，你却哭红了眼睛，路途漫长无止尽。
    多想提起勇气，好好地呵护你，不让你受委屈，苦也愿意。
    那些痛的记忆，落在春的泥土里，滋养了大地，开出下一个花季。
    风中你的泪滴，滴滴落在回忆里，让我们取名叫做珍惜。
    迷雾散尽，一切终于变清晰，爱与痛都成回忆。
    遗忘过去，繁花灿烂在天际，等待已有了结局。
    我会提起勇气，好好地呵护你，不让你受委屈，苦也愿意。
    那些痛的记忆，落在春的泥土里，滋养了大地，开出下一个花季。
    风中你的泪滴，滴滴落在回忆里，让我们取名叫做珍惜。”
    04
    万姿怔怔看着，感觉自己身至漩涡中，一切都恍然到不真实。
    场内安安静静的，陆景明唱得有多好还真不至于，但歌词里充沛的感情，那是谁都听得出来的。
    这种感情，伪装不了，也掩盖不住。
    曲毕，众人的欢呼声刚响起，陆景明站起来，乐队递过来过来早就准备好的一枝玫瑰花，他接过来，说了声谢谢，然后很快跳下了台，朝着万姿走过来。
    万众瞩目中，他把玫瑰给万姿递上，欢呼声和起哄声更响了。
    万姿站起来，脑袋都是懵的，场景转换，她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所有的甜蜜幸福悸动一起涌来，她握住他的手，抬手抱了上去。
    陆景明扶住她的后颈，给了她见面后的第一个吻。
    场内整个沸腾了，季齐咳了一口酒，差点把自己呛死，好友给他来了这一出，惊险刺激。
    原来，陆景明不是个老顽固，也不是不解风情，更不是个死脑筋，人家有一手呢。
    不过，只撩一个妹。
    亲吻浅尝而止，只是压了压，万姿已经浑身绷紧，头顶冒烟了。
    两人都有些激动，万姿都感觉自己磕到了陆景明的牙，松开手，她捂着嘴笑，笑弯了眼睛。
    起哄声很大，有人在叫“万总请客！”。
    万姿挥了挥手，请客就请客，她把手放在嘴上放声喊了一句：“行，明天给大家发红包，见者有份。”
    欢呼声几乎要掀破屋顶，她牵着陆景明的手往外走，公开了关系，就开溜，去进行私人约会去。
    陆景明喂了一声，万姿回头，他有些迟疑，也有些羞愧。
    “万姿，我只有今天晚上的时间，明天虽然周六，但我也是要工作的。”
    万姿把他拖过来，在他的肩膀上，毫不客气地用力咬了一口。
    陆景明缩了一下，很快展开肩膀，放松肌肉让她咬。
    “我知道，”万姿松开嘴叹了口气，“你没吃晚饭吧，我们去吃点东西，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下周搞定房子再说。”
    她嘴角又忍不住上翘，“房子你先看看我给你的表格，从里面选出几套来，我去实地看看，就可以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快步走到了停车场，停车场有一盏孤灯，明明暗暗的，照在万姿的脸上和她说个不停的嘴上，生动而鲜明。
    跳脱得充满活力，和交握的手一样，温暖动人。
    陆景明突然站定不动了。
    万姿狐疑地扭头，想问句怎么了，才张口，就迎来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
    他抬起手，一只手揽着她的腰，把她用力箍住，另一只手罩住她的后脑勺，不再是轻轻碰触，而是整个的，认真地，在亲吻他的女孩。
    万姿乖乖的，像只归巢的鸟，眼尾湿淋淋一片，全是心酸的眼泪。
    陆景明吻得很凶，活生生一匹饿了很久见到了肉腥的狼，绝不松口，吸吮着她的唇，用牙尖磨着，咬着，像是要整个嚼碎了吞下去，一点渣都不留。
    顶开牙关缠着她，吮得她全身发颤，腿脚都软了，被他揽在怀里，箍得骨头都疼了。
    亲吻没停，气息淋漓，每一个辗转都是情难自禁，也是如火烧般的宣泄。
    嘴唇热乎乎的发烫，尝到了腥甜的血味，嘴唇破了皮疼，还有苦咸苦咸的味道。
    是谁的眼泪都不知道了，只知道情感太炙热，两人都受不住。
    亲吻混合着眼泪和鲜血，直到最后余韵散去，不知今夕何夕。
    对不起三个字，陆景明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他知道在讨人嫌，但能出口的，还是这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当年赶你走，对不起没有一直守在你身边，帮你挡风遮雨，更对不起在今时今日，我还是没办法很轻松地来爱你。
    万姿心脏揪紧着，用力掐着他的手臂，哭成了泪人。
    05
    停车场路灯下最暗的角落，一辆白色保时捷停着，原本准备下车的两人待了许久。
    许欢宴不知道自己叹了多少口气，这一切都是天注定的。
    他刚去接了朱梓琪，想带人去俱乐部凑一下尾声的热闹，看看传说中的，陆景明心目中的“白月光”。
    到了还没下车，朱梓琪正在补妆，她说要以最好看的妆容闪亮登场，却不料，刚补好妆抬头，就看到了进停车场的两个人。
    看到他们走进来，然后——亲吻，缠绵不已。
    距离十几米，但足够看清，亲得够久，够缱绻。
    谁都能看出这是一对深情的恋人，情比金坚。
    许欢宴原本以为足够了，有这个现实的亲热戏摆在面前，再死脑筋也能想通吧。
    这几日，所有的好坏奔波都当做体验好了，以后该回哪去回哪去，生活恢复正常。
    却不料，朱大小姐灭了灯，默默流泪了一场后，做出了出人意料的举动。
    她突然打开车门，下了车，冲着还在情绪波动中的恋人走了过去。
    “学长，”她叫了一声，笑着，“你们这么早就要走了吗？我还想去凑个热闹呢。”
    万姿被吓了一跳，她还在哭呢，连忙转身去擦眼泪，陆景明把她揽在怀里，是环抱的姿势，也是惊讶，但神色自若，比万姿好多了。
    “梓琪，你怎么在这里？”
    “没有，就是觉得无聊，想和你一起吃饭，然后知道你在这里就过来了。”朱梓琪回头招手，“欢宴哥也来了。”
    陆景明本有的疑惑都散去，他看了一眼还没收拾好情绪的万姿，只有接着说话，迟一步介绍。
    许欢宴在背后慢慢走过来，笑着打趣：“景明好不解风情，在这里亲热，秋蚊子多厉害。”
    仿佛是为了应景，他“啪”很快打死了一只蚊子，展开手给陆景明看。
    陆景明感觉到怀里的万姿热得像只煮熟了的虾，知道她是害臊了，扶住她的腰，轻轻抚了抚：“没事的，都是好朋友。”
    他的声线压低，说不尽的温柔。
    万姿听话地拧腰正面，掠了掠头发，露出一个笑，和朱梓琪的黑眼珠对上，两人都愣了愣。
    “我女朋友，万姿，嗯……梓琪，你可以叫嫂子，欢宴别乱开玩笑，万姿脸皮薄，不然我翻脸啊。”
    就一句话，陆景明把关系交代得特别清楚，还带上了半威胁。
    朱梓琪心头酸得要爆汁，她何曾见过陆景明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又何曾见过他这种眼神。
    那种带着无边疼爱的眼神，还有隐隐的侵略性，像狼在护着自己的家人，又介绍又警告。
    而且，面前的万姿，脸还是花的，上面泪痕斑斑，唇瓣却红肿破皮，可见吻得有多激烈，多情难自禁。
    朱梓琪脑子里嗡地一声，气冲斗牛，上前一步就要说什么。
    “你好！”许欢宴正好伸出手，朝着万姿，“我还真听过你的名字，‘万燃’的总设计师嘛，真是，想不到我们会提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