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我穷得只剩下钱了
作者:阿倩不晚睡   万物展资最新章节     
    01
    许家老爷子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走的也是和气路线,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骗了不少小姑娘。
    许欢宴的母亲,就是其中一个,只是托着儿子的福,最后站稳了脚跟。
    “我父亲在梅州有两个女儿,在惠州有一儿一女,就连在河源,他也有两个儿子,我算算啊,除了我之外,有六个儿女,是个大家庭呢。”
    许欢宴说起来满是讽刺,带着浓浓的笑。
    许老爷子奉承多子多福,正房太太生不出,他就在大陆遍地开花,生了一路。
    反正总有女人给他生孩子,只要给钱,十八岁还是二十岁的女人,都行。
    而为什么会瞒得死死的,又为什么最后只带了许欢宴母子回港,说起来是巧合。
    “许氏最早是我父亲和正房太太的哥哥一起做的,也就是我名义上的大舅舅,两人一个负责香港,一个跑大陆,分工明确,大舅很能干,也很护短,特别护着妹妹。”
    有这个大舅子在,许老爷子什么都没敢说,他把一切瞒得死死的,一个字的风声都没露出去。
    正房太太年龄渐长,没有生育,又听闻老公在内地有私生子,于是开始怂恿他把孩子带回来认祖归宗,不要流落在外。
    许老爷子一票的儿子女儿,不可能都带回去,要都带了,大舅子和太太非反了天不可。
    于是,他去找了个算命大师,给那几个儿子女儿都算了命。
    “算来算去,我的命最好,说是富贵命格,旺父旺母旺家产,于是,我就被选上了。”
    许欢宴面朝着大马路,脸上的讽刺意味更浓。
    “可实际上,那个大师是被大太太买通了的,她早就知道我爸在外面的一票孩子,不是我命格有多好,而是她选中了我。”
    总要有个人来香港,女孩不考虑,男孩一共四个,其他几个小孩都不够漂亮,只有许欢宴,活脱脱是小版的许老爷子。
    大太太好歹有过几年浓情蜜意的时光,心肠一软,就选中了许欢宴。
    02
    到了香港,许欢宴的日子并没有多好过,大师胡诌,他根本不旺父母,但旺家产是没错的。
    有了他之后,许家的资产不再起起伏伏,而是一直往上升,螺旋式的,并且无论谈哪个项目,只要带上他,几乎都能顺利。
    “老爷子很高兴,那几年,我是许家的一个吉祥物,也就这样过了下来,虽然有些波折,但还算平稳。”
    只是没两年,大太太去世,又没几年,母亲也去世了,老爷子就动了把所有孩子都接到身边的念头。
    因为这个,大舅子和他翻了脸。
    许欢宴又点了根烟,缓缓吐出来,平心而论,大舅舅对他不错,是把他往废物上培养的第一人。
    大舅舅自己有孩子,许氏他有一半,自己妹妹没孩子,许欢宴是个外来的。
    那自然给谁,都不如给自己的儿子好,于是,他纠结了许家老爷子的其他弟弟妹妹,许诺很多好处,开始了“清君侧”。
    “大概3年,我父亲那些外室的孩子,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遭了不测,只活下来了两个。”
    万姿打了个哆嗦,惊悚地看着许欢宴。
    许欢宴面无表情,桃花眼里结成了冰。
    刚开始是梅州的两个妹妹,外出旅游时和养父母一起翻车到山沟里,四口之家车毁人亡。
    然后是河源那对弟弟,那是许家最小的儿子,失踪的时候一个7岁,一个5岁,被人贩子抓走,不见踪迹。
    留下来惠州的弟弟和妹妹,一个从楼上摔下变成终生残疾,另一个则在校园暴力中被小痞子盯上,打成了傻子。
    而这些,都在短短三年间内发生,许家外室的孩子,几乎全军覆没。
    “你能想象吗?许家只不过是香港富豪中的中等之家,可豺狼之心,只要有了,那就是倾巢之祸。”
    03
    许老爷子不是没防备,奈何天高皇帝远,对方人多,他是肥肉,他最后能竭尽全力护住的,只有在身边的,才十三岁的许欢宴。
    父亲把许欢宴紧紧护在身边,走到哪里都全副武装,前呼后拥。
    “他想过动手整治他们,可太晚了,他是老大,却是个只有脑袋的老大,左右手,左右腿,全部勾结在一起,他做不了什么,就忍着,也要我忍住,快点长大,才能和他们对抗。”
    许欢宴在战战兢兢中度过了青少年,最后成年,变成了一个温文尔雅的笑面虎,也成了只剩下钱的孤独穷人。
    父亲去世后的三年内,他一直在血雨中往前走,大刀阔斧,杀伐果断,最后肃清了所有障碍,走到顶端。
    那时候,他才26岁。
    许欢宴没再往下说,他停顿的时间太久,太多的回忆在他脑子里翻飞,一帧帧,带着久远的腐臭味。
    香烟也熄灭了,他松了一下指头,烟头掉在车子旁的下水道缝隙里,不见了。
    “你想知道我们家那些亲戚们后来怎样了吗?”他回头问万姿。
    万姿看着他,一双眼睛清澈明亮。
    “我把他们都赶出了许氏,坐牢的坐牢,流放的流放,他们的后代,我的那些表弟堂弟等等,我也全部踢去了天边。”
    “我崇尚绝对的权力,但可能是我闲散太久,所以让人以为我很好欺负,竟然又想着算计我。”
    万姿知道他说的是何泽慧,她的感觉不太好,叹了口气,问他打算怎么办。
    何泽琳刚才那句话说得没错,何泽慧迟早会出现的,她的目的可不是躲起来自己养孩子,她的目的,只是钱和地位,没有地位,有钱也行。
    许欢宴抿了下唇,笑了笑,眼尾有一丝特别的绮丽,像三月南方春雨中的桃花雨,又湿又冷,却偏偏自带风流。
    他没什么朋友,本能地谁都不信,但大方爽气,所以身边好用的人也从来不少。
    他知道孤木难成林,也知道所有繁华热闹,全都有尽头。
    朱梓琪和周雪是年少情谊,陆景明和万姿,则刚开始都是公式来往,到最后不知不觉付出了真心。
    “景明提醒我的时候,我就不应该继续招惹的,可惜我没听进去。”
    “我这人啊,总是太自负了些,到最后吃了个闷亏。”
    许欢宴发动车子,天边的晚霞已经一层层上来了,万姿把椅子靠背往后撤了撤,叹了好一会的气。
    怎么一个个都活得挺不容易的,从陆景明到许欢宴都披荆斩棘的,跟打游戏通关一样。
    算来算去,他们身边只有一个季齐是个受尽宠爱,健康成长的。
    许欢宴失笑,他度过了正常的情绪波动,很快平静下来,也彻底放下了这件事。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不用再多想了。
    “我听景明说,你其实在缩口,很多以前许家的领域你都没做了,如今的重点资金都收在了自己手里?”万姿说。
    “是啊,”许欢宴淡淡的,“去年还想开个服装厂玩玩,今年就不想了,那些旁枝太多,也挺烦人,我就做好我的大商场好了。”
    香港最繁华的地段,许家有两个大商场,自己的地皮自己的店铺,一年租金近亿,许欢宴认为够了。
    “之前为了低调行事,我在海外做了不少公司避风头,现在都在关,像景明那个孟买的公司,就是挂在我集团公司名下,我也想关很久了。”
    许欢宴有地皮租金,还有一个生财能手陆景明,只要他不乱投钱,就能有花不完的钱。
    “那你想过以后没有?难道你还能这样玩一辈子?”万姿问。
    许欢宴徐徐停在红灯前,他看着前面,车头朝西,火红的夕阳在他的脸上和眼睛里,都染上了一层金红的颜色,分外暖人。
    “以后?”他停顿片刻,看向万姿,眼沉得有几分锐利。
    “我没去想以后,我没想结婚,没想有自己的孩子,我这种人,冷漠,自私,天生情感缺失,没想有人陪一生,因为我不信那个……等我老了之后……”
    他的手指头敲了敲方向盘,说得轻巧却内核沉重。
    “找个地方自己待着,过完接下来的日子,然后把所有财产都捐出去,做个伟大的人。”
    最后那句话破坏了整体气氛,他把沉重变得轻松,轻佻而张扬地大笑起来。
    绿灯行,他一踩油门,车子飞出去,笑声荡漾开来。
    05
    夏天到了,秋天还会远吗?
    初秋的第一场风刮起来时,好消息接二连三。
    万姿的工厂正式挂牌,也叫“凤来”,订单一个接一个,应接不暇。
    服装厂把旁边的纸箱厂吞并了,厂房开始装修,工人也在扩招。
    她把所有的钱凑齐,给陆景明还清了季齐的春节借款,然后拿到了剧组订单,大订单,订单总金额近三百万,新辟的生产线,专为新订单服务。
    大家都很忙,工作室招了新人,两个设计师和一个设计助理,还有一个专门帮曹依依处理市场的办公室人员。
    杨家母子搬了家,工作室楼上住不下了,他们搬到和周雪曹依依同一个小区,万姿租了一套四居室的大房子,把他们都塞了进去。
    除了这四个元老,其他的人,万姿给租房补贴,但没给主动租房,北京房子太贵,租房太费心。
    工作室楼上楼下都开辟出来,除了小样品间,其它都做了些改动。
    这个夏天万姿很忙,忙得晕头转向,也忙得兴致勃勃。
    陆景明依然香港和大陆来回跑,现在还加了个孟买,去那边的频率大概在一个月一两次的样子。
    他和王奇配合着又赚了好几笔钱,王奇如今唯陆景明马首是瞻,成了他在孟买私交最好的朋友。
    九月初秋,在外面游荡四个多月的季齐终于回到北京,他吆喝着大家一起去坝上草原玩,说今年天气热,草原的草正美,秋花盛开。
    万姿他们提前安排好所有事情,也安排了接送的大巴车,就等周末到来。
    万姿还在等着的,是在孟买出差的陆景明,他将于周五下午到达北京。
    而他们的车傍晚往草原出发,他将会正好赶上。
    06
    周五一早,工作了一夜的陆景明关闭电脑,准备洗个澡就去机场,赶最早那班飞机。
    孟买飞北京要8个多小时,他定的是头等舱,可以一直睡过去,睡到目的地。
    他点了滴眼药水,缓解了一下干涩的眼睛,长舒了口气。
    耳机里,辛启明在问他为何已经过了三个月,张文洋那边还没动静。
    不再和他直接接触,也不再提出要见面。
    辛启明问是否有地方露出了破绽,或者说,是否得罪了张文洋?
    “不算没有接触,他一直躲在王奇背后,有好几次王奇提出来的观点,背后都像有高人。”
    陆景明到卫生间开始脱衣服,镜子里的他,身量高挑纤长,背部肌肉走线非常漂亮,肩宽腰细,典型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
    他脱得很慢,让自己把话说完。
    “我上次提出的,如果要我做,我不做他的独家,因为他给我的体量不够大,他会迟疑多考虑是正常的,这也是考验期。”
    张文洋是个多疑谨慎且仔细的人,单凭仓桥侵吞资产那么猖狂却滴水不漏,就知道这个人是很有几把刷子的。
    他本身金融出身,又正当壮年,敏锐度也还在,要打消他的猜忌,不是那么容易。
    “耐心点吧,我有耐心,希望你也有。”陆景明笑着。
    “我当然有,只要能追回流失的海外资产,我可以等一辈子。”辛启明斩钉截铁。
    挂了电话,陆景明赤裸着身子走进花洒下,开水洗澡。
    鱼饵下去很久了,一点点放,一点点放,大鱼还没咬钩,只在周边徘徊。
    他深深吐了口气,放松自己,告诫自己要有耐心。
    清晨七点半,办好了所有手续的陆景明提包登机。
    他提着公文包,臂弯处挂着西装外套上了飞机,找到位置后开始放置公文包。
    有人碰了一下他的膝盖,坐进他身边靠窗的位置,他正取出笔记本电脑,没有在意,收了下长腿。
    放好公文包,拿着笔记本陆景明坐下,他扯了扯领子,微微愣了一下。
    和他并行的靠窗的那个位置上,刚刚坐下的那个男人,正是张文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