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无论是呼天抢地还是哀哀抽泣，何母和何泽慧都被警察请上了车。
    讽刺的是，何母是为了女儿才做出送花圈的事情，可何泽慧从头到尾，没为母亲求一句情。
    最后只剩下在楼下大门口一个人哭的何泽琳。
    许欢宴吩咐杜叔送她回家，自己准备开车跟在警车后面去警局。
    这个房子他交代明天整个收拾消毒好，然后退房，保姆带着孩子坐在另一辆车里，直接送回了他在北京的家。
    “许总……”何泽琳不肯上车，追着问一个问题，她自从听说何泽慧“买凶杀人”后，脸色就再也没有正常过。
    是那种死灰色，彻底放弃的颓败。
    “如果没有我妈今天作这一场，你会不会放过泽慧？”她含着泪问。
    许欢宴摇下车窗，轻飘飘瞥了她一眼：“当然不会，不然，你以为我真有那么大能力把她的银行账户冻了？那是警察办的，我只是配合而已。”
    证据他早就给了警方，今天只是过去走个过场，买凶的钱是从何泽慧的账户里划出，被冻结是正常手续，他没做鬼，也没那个本事干涉司法公证。
    “不过呢，如果没有你妈这件事，我会让她休息几天再进去的，也算是为儿子积德，可惜……”
    许欢宴笑得不无讽刺，“可惜，我为儿子积德，你妈却没有为你们积德。”
    何泽琳异常憔悴，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想替母亲求情，却实在开不了口，那一排的大花圈那么刺眼，不要说是许欢宴，换成任何人都无法不膈应。
    她拿什么来求情？
    又怎么还有脸求情？
    杜叔拉了她一把，她往后退了两步，让开了路。
    许欢宴摇上车窗驱车下山，他神色悠闲，仿佛雁过无痕，什么都没有放在心上。
    02
    何泽慧和何母都是被送到市里收押办手续的，许欢宴从警局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他接到杜叔的电话，说事情都处理完了。
    何泽琳被送回了家，这边保姆和小婴儿也安置妥当，除了这个保姆，另一个育儿嫂明天也会上岗。
    以后许欢宴在哪，这个孩子就在哪，无论情不情愿，他都当爸爸了！
    许欢宴挂了电话在路边停车抽烟，烟刚点着，就看见前面的车窗上，突然飘落了一大片的雪花。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紧接着看见第二片，第三片，然后一片片的，雪花由稀到密，从天空落了下来。
    他推开车门下车，站在路边望着天，半天没说一句话，心里一片空茫茫。
    雪是无根之水，最是干净，以前他曾听一个老和尚说过，泡茶要山里的雪才好，树尖上的，最是清澈干净。
    你看，其实连雪花也是有歧视链的，城里的不如山里的干净，地上的不如树尖上的干净。
    说得好像人有多伟大，能安排万物排排坐似的，可笑极了。
    感叹没持续多久，许欢宴就被手机铃声打断，那边万姿在喊他，热热闹闹地驱走了冬寒。
    “来吃火锅，快点快点，在我家里，大家都到了，就差你了呢。”
    “都到了？谁啊？。”许欢宴懒洋洋地问，嘴角上勾起来。
    “我，景明，季齐，周雪，梓琪……哎呀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快滚过来吃。”
    许欢宴笑意布满了整脸，拉开车门坐上去，发动了车：“行，你们等着，我马上就到，20分钟。”
    大越野掉了个头，直接往东而去。
    管它有根无根，只要落入他许欢宴的怀里，就是矜贵的水，不是，他也能把它变成是。
    城里的雪也好，山里的雪也罢，他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私生子只是出身罢了，他儿子的高度，由他决定。
    03
    没用20分钟他就到了，给他开门的是周雪，屋内暖气太热，女孩的脸红扑扑的，满是兴奋。
    “这是宵夜，不是正餐。”朱梓琪在叹，“我又要长胖了，欢宴哥。”她正端着肥羊卷上来，左右手一边一盘。
    今天餐桌设在客厅，大家坐在地上背靠沙发席地而坐，锅在中间，热气腾腾。
    许欢宴过来，锅正好煮沸，季齐在用一种唱戏的调调说：“正好初雪，我们吃火锅。”
    隔着窗户往外看，雪花很大片，果然很应景。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你们想起聚餐了？”许欢宴脱衣服挂好，过来盘腿坐下。
    “万姿的设计又被诺维娜采用了，还是一个系列呢，明年的夏装，而且……诺维娜有意和她签固定的合作合同。”朱梓琪说。
    许欢宴大惊喜：“是吗？那可真是好消息！”他回头去找万姿他们，“那两位呢？”
    季齐在摆啤酒，嘴往厨房方向努了一下：“在准备菜呢，这点哪够！”
    许欢宴起身去厨房，准备说几句恭喜。朱梓琪在后面问花圈事件怎样了，他说解决好了。
    几步之遥的厨房外，他看见了在里面的万姿和陆景明。
    陆景明在准备凉菜和点心，一长溜的流理台摆满了。
    万姿在他身边团团转，她被奶黄包和菠萝糕的甜香味逗得垂涎三尺，几次伸手想偷吃，都被陆景明敲了手背。
    万姿嘤嘤嘤撒着娇，额头顶着陆景明的背一个劲地钻，一副不吃到不开心的样子。
    陆景明无奈，夹了块菠萝糕给她，吹凉了，万姿心满意足，眯着眼睛笑。
    这狗粮，只要这两人在，整个屋子都装不下，全是热恋的酸腐味。
    许欢宴自动撤，不想辣眼睛。
    万姿转头看见了他，拉开玻璃门喊了句：“许欢宴，我给你儿子买了礼物，等会记得带走！”
    许欢宴站住不动，他扭头在客厅沙发背后，看到了堆积如山的礼物。
    满满当当，全是婴儿用品，奶粉、衣服、玩具，甚至连气球都有几个，垒成小山，冒了尖。
    04
    “唉……你们这是……干嘛啊？”他站在那里叹气，心里又潮又软，还有点微酸。
    傍晚陆景明打电话问他在哪里，他说了句在云峰山，何泽慧生了，是个男孩，但他没想到，这些礼物……他们什么时候准备的？
    “我们早就准备好了，”朱梓琪好像看出他想说什么，主动回答，“今天只是都拿过来让你带回去，喂，你儿子漂亮吗？有没有照片？”
    周雪在她身边也仰着头看着他，一脸好奇又兴奋。
    “没有，太小了，才刚出生，我怕拍照不好就没拍，改天你们去我那边，现场看。”许欢宴笑着坐下，恢复了自若，“8斤重呢，一个大胖小子。”
    他半个字不提何泽慧，大家也都不提，仿佛这个女人没出现过一样。
    陆景明招呼大家去厨房帮忙端东西，大伙一起行动起来，穿着来回。
    季齐问许欢宴要不要办酒，在哪里办？
    如果办酒呢，他们就等着办酒再送红包，要是不办，那就下次见面送。
    “不办，我对那个没兴趣，就我们爷俩自己过就好了，办酒多麻烦啊。”
    “名字起了没有？打算落户哪里啊？你应该可以落户北京吧？”
    许欢宴在内陆做的生意很简单，就是做内陆品牌进入香港的引进工作，他有现成的大商场加持，生意一直不错，又有经理人团队打理，不用他太费心。
    他是北京的纳税积极分子，又托了好几个名头，比如青年慈善家，某基金会创始人，所以是有落户指标的，只是他没弄。
    “当然落户北京啦，北京多好，又大又宽敞，就北京了。”
    许欢宴说起来像在说自己家似的，语气中全是骄傲。
    “名字嘛，起了一个。”许欢宴拈了块红薯片放嘴里嚼，“12月，四季的最末尾，就叫杪（miao三声）冬吧，许杪冬，挺好听的。”
    当然，这只是初步想法，真正定下来时，他要去算算儿子的五行的，看缺什么，要不要在名字里补。
    这东西，他不是太信，但放在孩子身上，他还是宁可相信那会保佑健康。
    才刚当爸爸，好像就有各种毛病！许欢宴摸了摸鼻子，笑了起来。
    05
    “一个木字一个少念miao？第三声？”朱梓琪自言自语，“奶奶的，我还以为是抄。”
    大家哈哈大笑，东西终于搬完，一起坐下吃饭。
    因为是深夜，在场的人里，香港人两个，浙江人一个，北京人三个，都不是吃辣吃得很厉害地方的人，所以这次的火锅，不走麻辣风。
    白萝卜排骨汤做底，鲜甜解腻又香气扑鼻，料加得都不重。
    羊肉卷和肥牛卷整齐地码放在盘子里，五花肉薄片也在冰上趴着，麻酱，香葱和香菜碎，搅一搅加点辣椒油，就是绝好的酱料。
    烫好的肉片涮好后，沾一沾酱料塞进嘴里，味蕾炸开，肉香和酱香贴在一起缠绵，每一下咀嚼都是人生至高的享受。
    那娃娃菜，鲜鲜嫩嫩的，吸饱了排骨汤，咬下去简直了，烫死了也舍不得吐出来，清爽诱人。
    还有包心鱼丸、弹牙爆汁的牛肉丸、滑嫩的鸭血、爽口的毛肚，全是幸福感的来源。
    最好再配上冰啤酒，微微的苦在各种美味中独树一帜，绝对独具魅力。
    吃下去的每一口，呼出来的都是满满的幸福感，还有全身心的温暖。
    第一杯，祝万姿和凤来前程远大，未来无限美好！
    第二杯，祝许欢宴升级当爹，从此左手奶爸右手捞钱两不误！
    第三杯，祝在场的各位，所想即所得，辛苦有所获！
    第四杯……第五杯……最后什么都不说，喝酒的喝酒，喝饮料的喝饮料，碰杯畅饮才痛快！
    最后，陆景明把在冰箱里放了一会的冰青提拿出来给大家吃，凉中带脆，果汁饱满，算作甜点，来了个收尾。
    朱梓琪趴在沙发上，整个人都撑得走不动了，看着陆景明直叹气。
    “学长，你这么模范，大大提高了我们的标准，以后我可怎么找男朋友啊？”
    周雪也点头，这丫头除了不说话，东西可不少吃。
    许欢宴叉了颗青提塞上去，她点头只点了一半。
    陆景明笑着：“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我只服务我女朋友，你们是顺带的。”
    众人哇哇叫，万姿的小尾巴立即翘到天上，神气活现的。
    06
    朱梓琪马上一巴掌拍在季齐的腿上：“哎，你呢，说起来都恋爱三个月了，怎么都没看到你带女朋友出来跟我们见见的。”
    季齐正在喝水，被拍得手一抖，他哎了声：“哪有不带出来，上次约你们，你们各有各的事没空，这一个月她又在排练，要准备元旦的晚会，天天节食，什么都不吃，又忙……”
    “那就是……你们感情很好啰？”许欢宴笑着凑过去，直切主题，“什么时候结婚？”
    季齐目瞪口呆：“大哥，我才谈三个月，你怎么和我妈一样烦人，刚谈呢就问什么时候结婚。”
    许欢宴撇撇嘴坐直，表情有些羡慕：“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谈恋爱了，也是时候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他说着话，还一边活动了一下手腕，怎么看都不像是良善。
    万姿乐：“你是该好好谈恋爱，别玩了。”
    许欢宴摇着手指头：“错，我没玩，我只是没你们这么认真而已，但我从来没玩，我对我那些女朋友，可是个个都很好的。”
    众人都笑，是挺好的，许欢宴谈恋爱就像水油分离，那条边界守得很清楚，越界了的，就都是自讨苦吃了。
    周雪咬开嘴里的青提，“啵”一声汁水四溅，这颗青提有点酸，她牙都倒了。
    众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东倒西歪，个个都撑得肚皮溜圆走不动路。
    季齐趴在沙发扶手上，对着陆景明问：“你是不是年前还要去一次孟买，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呢。”
    今年春节偏早，一月二十几号，现在距离过年还有四十天。
    陆景明也犯了懒，他坐在沙发上，一下下玩着万姿的头发，给她左边弄弄，右边弄弄。
    “过几天就要去一趟，年前还会再去一趟。”
    他说得漫不经心：“那边的市场最近波动得厉害，我要过去现场盯着。”
    许欢宴抬手放在额头貌似在假寐，手腕下的眼睛却在看季齐，微眯着。
    季齐哦了声，没再说话也没多问，拐了个弯：“上次那咖喱不错，记得再给我带一包，我吃完了。”
    陆景明笑意不改：“没问题，你要几包都行，都给你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