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陷入了沉思，随后开口道：“可能有三四十年了，我也曾试过离开，可我一踏出这院子，好似有无尽的怨气朝我涌来。”
那是从未体验过的窒息。
小团子不由追问道：“那你还记得怎么死的吗？”
女鬼点了点头，道：“我名柳如烟，母亲是柳家独女，招了个上门女婿崔胤，不曾想却是引狼入室。崔胤傍上了官家小姐，二人谋财害命，他连我这个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虎毒尚且不食子，崔胤还不如禽兽。
沈若初微蹙眉。
这名字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小团子一脸惋惜，道：“我想办法带你出去，去崔家杀个片甲不留。”
【原来柳如烟是崔郎中同父异母的姐姐，我记得崔家的结局，是朱亦安下令满门抄斩。】
【崔郎中真是像极了崔胤，一样的始乱终弃。】
“施主万万不可冲动，徒增杀孽。冤冤相报何时了，日后若是到了那阴曹地府，只会多上一笔罪孽。”
无尘和尚眉心紧皱，神色凝重。
小团子不以为意，道：“和尚，你着相了。子曰，十世之仇犹可报也。你若是不想柳姐姐沾上因果，不如就由你来替天行道。你不妨拿起屠刀，做一回怒目金刚。送崔家人去见阎王，让他们能够转世投胎，给他们重新做人的机会。”
佛曰，我不入谁入地狱。
小团子此举，正是助其成佛。
无尘神情滞了一瞬，略微怅然。
小团子继续道：“佛渡有缘人，却不渡众生。我劝你还是离开京城吧，到百姓中去，看一看人间烟火，见一见生死离别。”
“这两片金叶子给你当盘缠，你这几日可以留在大理寺，我需要你主持一场葬礼。”
小团子唤出国师给的两片金叶子，放在无尘和尚身前。
她答应了落叁，自然不会食言。
眼前的无尘，倒是个很好的人选。
无尘和尚双手合十，念起旁人晦涩难懂的经文。
他开始怀疑人生，陷入了自我怀疑。
“多谢阁下赐教，在下受教了。”
他缓缓开口，不再以小僧自居。
就在此时，一声虎啸传来，震耳欲聋。
心智不坚之人，定然肝胆欲裂。
沈若初手持皓月枪守在房门处，严阵以待。
小团子朝着屋外望去，只见一群五彩缤纷的蝴蝶，在虎啸中化为乌有。
“小白，你怎么过来了？”
黑暗中，一只白猫朝着小团子径直走了过来。
小白答应道：“你出宫的时候本喵就跟过来了，本喵在这群蝴蝶身上察觉到了杀意，这才现身。”
沈若初看向小白的目光，夹杂着一丝打量。
这白猫，她确有在皇宫见过。
小团子咧嘴笑道：“小白你怎么不早点出来，桃源楼的东西可好吃了。”
【蝴蝶？看来是跌落神教副教主，庄月。】
柳如烟诧异道：“猫居然会说话？”
她做鬼多年，从未见过。
小团子介绍道：“小白是我在皇宫认识的好朋友。小白你知道这地方有什么古怪吗？为什么柳姐姐出不去。”
【难道这里跟皇宫一样，这个地方没有那么重要吧。】
小白答应道：“这里就是你们人类说的风水宝地，可将怨气隔绝在外。她要是敢走出去，无尽的怨气落在她的身上，整个京城都得血流成河。”
小团子疑惑道：“到底是什么人要害柳姐姐啊？难不成是崔胤做的。”
小白若有所思道：“这附近的怨气跟皇宫的不一样，更像是活人的怨气。你这女鬼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竟引得世人对你如此怨恨。”
此地与枯井的怨气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怨气宛如一滴滴水珠，汇聚成江河大海，无穷无尽。
柳如烟露出茫然的表情，道：“我生前想做坏事都没机会，死后更是没害过人，顶多将人吓走，世人为何如此恨我？”
她自问没有祸国殃民的本事，不知世人的怨恨从何而来。
不知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竟有如此报应。
“我想我应该知道。”
沈若初的声音响起。
小团子脸上闪过一抹惊讶，道：“太后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我以前都没有注意过柳如烟的事，可太后姐姐我应该知道啊，她怎么会知道柳如烟的事？】
沈若初眉毛轻轻颦起，道：“你自小在皇宫，不曾见过外面的话本，更是没有听过说书人讲故事。柳如烟的名字出现在不同的话本，出现在说书人的口中，成了世人口中恶毒的代名词。”
世人对柳如烟这个名字的恶意，都落在柳如烟身上。
小团子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不出所料，定是崔胤所为。”
【这肯定是崔胤做的，我记得崔胤在临死前曾说过，朱亦安之所以能气运加身，就是因为他做了件灭绝人性的事。】
【现在看来，倒是对得上了。朱亦安是崔郎中的私生子，承载了这份气运。】
柳如烟目光瞬间转冷，道：“崔胤简直是禽兽不如，我都死了他都不肯放过我。”
小团子信誓旦旦道：“柳姐姐你放心，我要将崔家满门抄斩为你报仇。”
【现在看来，崔胤就是东离灭亡的源头。】
小白目光微转，提醒道：“柳如烟不能留在这里，本喵怀疑刚才那个人还会回来的，他若是将柳如烟抓走，后果不堪设想。”
对方来者不善，目的不纯，恐怕不是冲着小团子来的这么简单。
小团子余光瞥了柳如烟一眼，随后问道：“小白你有什么办法带走柳姐姐吗？”
小白不假思索道：“要么将她送到地府，要么将她杀了。”
小团子挠了挠头，道：“我没有幽冥符了，我跟柳姐姐无仇无怨，没有别的办法吗？”
【要不在这里留宿一晚，明日让御林军过来把守。】
【再不济，也可以将崔胤抓过来，让柳如烟亲眼看着他伏诛，也算是了却她的心愿。】
柳如烟主动开口道：“那你们把我杀了。吾宁死，也不做害人的傀儡。”
就在此时，一座雕刻着古老铭文的青铜门凭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