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孽缘初见之开端
作者:不识肉糜   山鬼奇缘最新章节     
    人到一死方知难,他实在没有勇气自杀,还是放弃了。
    又要过年了,得回家啊。装演一番,换身体面衣服,管他肚里有食没食,内裤破不破洞,反正别人看不见。把所有的钱全贴脸上,在亲戚朋友面前编个体面的职位齐活。
    眨眼间,年过完了,他空落落的回到了云海城。人总得活下去,他暂时放弃了对高薪工作的追求,做了一份薪资很低的工。朝廷为了平复民怨彰显民主,特意设置了一个部门名叫百姓救援中心。他在救援中心干的就是救援百姓的活,只是这救援不是救百姓的活,而是堵百姓的嘴。只要百姓把怨气出在他身上,骂他骂爽了,很大程度可以缓解对朝廷的怨恨,有助于安抚民心。这个朝廷没给任何权利、资源红口白牙救援百姓的单位应该改名叫情绪发泄出口或道歉练习培训班。
    刚去上班的张生心里是很高兴的,以为自己去给朝廷做事,怎么也能混个前途。后来他也渐渐明白了,他们在朝廷的资料库里不过是个临时工。薪资是正式员工的一半,待遇是正式员工的一半,工作量是正式员工的三倍上不封顶。他们不过是朝廷廉价雇来专门干苦活、脏活、累活或出了事拿来顶缸的小催吧。
    虽然明知道是这样,但他依然很努力工作。因为他还对朝廷会恩德他抱有一丝幻想。四年后,他失落了。他的努力没换来晋升,更没看到希望,学到的唯一谋生技能就是道歉。领导提拔走的经常挂在嘴边的优秀努力员工不过是某些领导的家人,这里的优秀努力与能力辛苦无关。或许人本就没什么能力可言吧,只有赤裸裸的背景关系才是真正的硬核能力。
    看到了真相,他放弃了对未来美好追求的挣扎,只求安身立命便可。每天老老实实卑躬屈膝只求换来那份少的可怜的薪资得到三餐一宿。为什么那么老实,为什么那么窝囊的活着,因为在某些时候某些地方窝囊的老实可以换来活着。
    活着,上帝赋予每个生物最基本的权利,在他的世界成了一件必须不惜成本喝命劳作才能换来的奢侈品。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有人想财货有余,世代延绵。人就是自私与贪婪的生物,不,这世界上每种生物都是,人最甚。
    某天,他不惜成本喝命劳作换来的奢侈品没了,他失去了生命最基本的保障。百姓救援中心就一起民怨事件处理不当,受到了上级的批评。张生被拉出去顶了缸,被迫辞职。他失业了,又回到了最初来到云海城的起点。母亲也由于过度劳累和营养不良病倒了。先回家呗,去照顾母亲。
    他骗母亲说自己在云海城做了大官,朝廷特意恩准他回来尽孝的。没多久,母亲去世了。她走的不安详,因为她希望儿子可以将自己接到云海城的花园别墅享受人生,丫鬟、仆从侍奉左右,歌舞队专门为她表演。可是直到死她也没等来儿子的邀请。
    哭吧,哭完该干嘛干嘛。买来口中档棺材,找来亲戚朋友安葬了母亲。接着他退租了云海城的房子,搬回了这三间草房。在城里找些文职的工作糊口,至此,他开始了薪资微薄的超长通勤生活。但他依然坚信母亲的话,只要努力读书就能换来富贵的生活,换不来是因为不够努力,努力没有方向没有效果还是因为不够努力。偷懒是有罪的,睡觉是有罪的,做的事情换不来钱是有罪的,交往的人换不来利益是可耻的……
    多么可悲的人生,多么完美的洗脑。鬼才知道努力到底是个什么勾当。
    自此几年,他依然很努力,只是日子却没见变好。
    杨久婆自见了张生以后,心里开始打起鼓来,有心去给方大小姐说这个亲,又怕方家一顿狂风骤雨的奚落给骂出来。这个张生的家世实在拿不出手,自家八辈贫农不说,本人除了五官端正之外也实在找不出什么优点。
    正犹豫之际,院中有人说话。
    “久婆在家吗?”
    杨久婆连忙来到院中,原来是方大小姐的老保姆芹姨。院外还有一乘小轿,撩开轿帘冲自己微笑的正是方大小姐。杨久婆连忙堆起笑容迎了出来。
    “在呢,在呢。”
    “在就好呢,我们家小姐来问问上次托您老办的事怎么样了?”
    “哎呦,好巧不巧你说这事,我正想去你们家说呢,你们就来了。快,快请方大小姐进屋聊来吧,外面这大风小嚎齁冷的。”
    小丫鬟撩开轿帘搀小姐下轿,杨久婆忙过来热情拉过小姐的手请进了屋。
    “上次那个事呢,我这些日子是跑断了腿。还不错,最近终于物色到了一个小伙子,样貌英俊,远近闻名的才子,现在在云海城当老师,品德更是没得说。”
    小姐轻声问道:“是单身吗?”
    “对对对,我刚正想说呢,这些年一直努力读书工作,忙,所以耽误了亲事,一直未娶。”
    听到此处,小姐满意的笑了。
    芹姨连忙问道:“不知是谁家公子啊?”
    杨久婆一听到问起张生的家世,顿时紧张起来。没有答话,在屋里踱了起来。芹姨和小姐丫鬟面面相觑,心说这家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怎么这么难出口。半晌,芹姨问了一句:“他家是那种需要隐藏身份的军事家庭?”
    “不不不,老身是一时高兴的不知道打哪说起了。他家是城西二十里柳林村的优良家庭,父亲叫张宝,早年当过兵,战死沙场了。”
    芹姨接话道:“这么一说那还是英雄之后啊。”
    “对对对,这个张生倾慕你家大小姐很久了,多次找我说媒,我是觉得他家世照您府上差点意思一直没敢提。前几天碰上他又向我说起此事,今日正好小姐来了,我也就说一说。”
    芹姨接着问道:“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小姑子、大姑子有几个?”
    “家世清白的很,既无姐妹也无兄弟,有个老母也已经去世了。嫁过去人际关系简单,张生人又老实、能干还是读书人好相处着呢。”
    芹姨看了一眼小姐,问道:“这家庭是不是也太简单了点。”
    小姐没说话,“呵呵呵”小丫鬟笑了起来。
    芹姨脸一沉,责道:“说正事呢,你个小丫头瞎笑啥?”
    “我笑感情说了半天原来是根棍啊。”
    这话把小姐逗乐了,杨久婆有些尴尬,赔笑了起来。
    小姐问道:“他今年多大?”
    “二十九了,比你大一岁,俗话说男大一,宠妻大吉又专一。”
    小姐笑道:“我就上你这听俏皮话来了。”
    一看把小姐逗乐了,杨久婆忙问道:“那我安排小姐见见他,看能不能相中?”
    小姐的脸微微有些泛红,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应允。约定了日子,地址就定在杨久婆家里。小姐一行人回了方府,杨久婆开始准备起来。花生、瓜子、蜜饯,馍馍、果子、糕点、酥饼……上好的碧螺春茶叶,山泉水接好。就等着明天小姐上门相看张生。
    忙活了一天,看这一大堆的吃食都备齐了,杨久婆心情舒畅。猛然间想起个事来了,一拍大腿“坏了,这事还没跟张生说呢。我可真是老糊涂了。”
    眼见天马上要黑,赶紧找车,直奔张生城外那三间草房。车把式赵六边套车边问道:“您老这黑灯瞎火的,去城外干啥呀?走的这么急。”
    “好事,给人说媒,路上得快点,不然到了,人家都睡了。”
    “好嘞!您瞧好吧。”
    杨久婆连忙上了驴车。
    “您可坐稳了,我这驴出了名的快。”
    说完给了驴屁股一鞭子“驾”驴快速跑了起来直奔柳林村。颠簸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杨久婆捂着心脏,缓了缓才慢慢下了车。
    不禁说道:“这一路,快把我颠散架了。”
    “那是啊,您这一天轿上来,马上去的,哪坐得了俺们农家这驴车啊。”
    “你个小六子,又取笑你大娘不是”赵六笑了起来。
    杨久婆接着说道:“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自己进去就行,找那张生说点事,一会儿就出来。”
    “好嘞,你只管去吧,多久都等您老。”
    杨久婆走到张生的门口,见屋里黑着灯。心想坏了别是不在家这事办不成了吧,这下我可坐蜡了。“咣咣咣”敲起了张生房门。
    “这么晚了,谁呀?”
    张生回应,看来在家,杨久婆顿时放心了。
    “我,你杨大娘。”
    张生有些疑惑,以为杨大娘有什么急事,连忙披了件衣服趿拉着鞋就出来了。
    “哎呀,张生,这么黑你怎么也不点灯啊,是张生吗?”
    “这不是为了省点油钱吗。是我,大娘,您快请进来吧。”
    杨久婆跟张生进了屋,张生这才点起了油灯。杨久婆笑逐颜开说起了正事。
    “张生,这下你可真要走运了。”
    “大娘,这大半夜的,你来这就是为了调侃我的。”
    “大娘跟你说啊,城里方大户的大小姐方梅知道不?”
    张生摇摇头“没听说过。”
    “总之,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看上你了,约你明天去我家里相亲。”
    “她未婚先孕着急找活王八啊?”
    “这孩子,说的是啥话呀,清清白白大闺女。”
    “她疯了,刚从精神病院逃出来。”
    “哎呀,你怎么就不信呢,是真的。”
    一看大娘如此严肃,张生不以为然的表情顿时凝重了起来。
    “大娘,你不是认真的吧?”
    “那不然呢?大晚上我顾着车上你这找你逗着玩来。赶紧准备身新衣服,明天上我家去。”
    说完,杨久婆坐着赵六的车回了城里。听到这消息的张生满心欢喜,不过马上又转喜为忧。
    “哎——我上哪找身新衣服去啊?明早现买一件换上也价值不菲,我下顿饭还没着落呢,哪还有钱买什么新衣服。想我张生寒窗苦读十几年怎么能穷成这样,老天呐,你不公啊!”
    张生吹了油灯,躲进被窝哭了起来。
    次日天明,张生起来,有心去又把迈出去的腿收了回来。去干嘛呀,不也是丢人嘛。不然去试试,万一真能看上我呢?!还是不去了,就这样在他家这门槛上迈来迈去得有十几个来回。
    这一幕正好被对门做早饭出来收柴火的大嫂子看见了,心说今儿这张生撒意障啊这是,练什么功呢。
    “张生,干嘛呢?”
    张生一听是对门的大嫂子叫他,恢复了正常。
    “没事。”
    “那你这干嘛呢,来来回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尿憋的没地上厕所呢!”
    “哎呀——不是。”
    一见张生满面愁容,大嫂子觉得他肯定有事,放下柴篓来到张生身边追问。张生就把今天杨久婆约他去相亲让准备新衣服的事告诉了大嫂子。
    “我当什么事呢,看把你愁的。不就是身好点的衣服吗,你等着,我给你拿去,你大哥相我时候穿的,还新着呢。”
    不多时,大嫂子拿来个包袱。打开来看,上好的文生公子敞、文生公子巾、挂穗的丝绦,还有一双厚底快靴。张生看愣了,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好的衣裳。
    “愣着干什么,快洗脸去,赶紧换上。”
    “诶!”
    张生连忙打水洗漱,刮胡子,换上衣服,带好公子巾,系好丝绦,脚蹬快靴——好一个俊俏的举子下乡来。大嫂子看的傻了眼,心说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会儿功夫,落魄大叔变鲜肉,要是再骑上匹骏马就更好了。
    “张生,你等着我去我弟家给你借马去。”
    “大嫂子,别忙活了。”
    张生话未说完,大嫂子一溜烟跑没影了。二刻钟的功夫,大嫂子回来了,身后牵着一匹白马,油光锃亮。
    “来,兄弟,马刚刷过毛了,鞍也配好了,快去吧。”
    张生眼眶有些湿润,骑上马奔了杨久婆家。将马拴于院外,杨久婆迎了出来。
    “呦喂——真是只别一夜当刮目相看。就今这样,多少媳妇都能给她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