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往前推。
    阳光温柔，白云闲适。
    街边的杨树柳树冒出了点点新芽，新生在即。
    马尾辫少女身着白色棉服，腿上一条稍紧些的牛仔裤，勾勒出她青涩柔美的身段。
    不远处是穿着环卫马甲的老人。
    她身形不高，微有些富态，过去挺拔的脊背，由于最近的种种打击逐渐弯了下来。
    有风吹过，老人挥着扫把，跟着风踉跄了几步，堪堪稳住身形。
    路人将饮料瓶丢在角落，老人犹豫了片刻，上前捡了起来，踩扁，放入随身的编织袋内。
    街边有扛着糖葫芦的行商走过，她痴痴的望了几眼。
    很久没给孙女买过这东西了，似乎以后也没什么机会了。
    杜静眼眶微红，望着怔怔发呆的老人，心中情绪翻涌。
    老人似是心有所感，回过了头。
    少女便小跑几步，抱住了她。
    “奶奶...”
    傍晚的霞光美不胜收，照在爷孙的身上，微微有些暖意。
    杜静帮着奶奶完成了工作，带她来到了自己的新家。
    老人望着窗明几净的小家，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欣慰来。
    “房子...是苏杭帮忙找的，很好住，就是有些大了。”
    “我以前就幻想着我和您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房顶高一些，窗户多一些。做饭不用生火，冬天不用生炉子。”
    “忽然就这么实现了...我还挺不适应的。”
    “房子空空的，没什么人味儿，晚上关了灯有些怕...”
    “以后...您可以常来的。”
    “克服这些不难，从泥潭摔进了蜜罐，我该知足的。”
    老人叹了口气，“是奶奶对不起...”
    少女轻轻捂住了老人的嘴巴，笑道，“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好吗？”
    老人心中愧疚，艰难的点了点头。
    少女欢喜起来，牵起老人的手。
    “奶奶您看这个电视，苏杭帮我交了费，是可以看的呢。他说，晚上不敢睡的时候就打开它，找个播动画片的电视台。可我觉得浪费电...”
    “这是洗衣机，特别方便，衣服放进去，按几个钮，等一阵子，直接就能晾！就是声音有点大，像是拖拉机...苏杭说，洗衣服的时间可以安排在出门前，等回来晾！”
    “苏杭说卧室需要一张书桌。我觉着不用，在茶几上就好了呀，浪费那个钱干嘛...”
    老人见孙女欢喜，自然不再流露出其他情绪，她露出了一点笑意，“你还没和奶奶说过...这个苏杭，为什么这么帮你呢。”
    杜静将老人让到沙发上，挨着她坐下，手肘撑在膝盖上，捧着小脸笑道，“其实...我也不太明白。”
    “真的...像梦一样。”
    少女脸上泛起缅怀的光，似乎回到了夏末第一次遇见苏杭的校门前。
    没有多余的话语，少女脸上的表情将一切情感铺开来。
    老人幽幽叹了口气，拉过孙女的手，轻轻握住，“奶奶有些话想说。”
    杜静靠在老人身上，“您说吧。”
    “他和你无亲无故，凭什么这样帮你呢？”
    少女摇了摇头，柔声道，“有亲有故的人，给了我什么呢...”
    老人讷讷无言，握着孙女的手紧了紧。
    杜静继续道，小脸微红，“就算他贪图些什么...给他就好了呀...”
    “何况我又有什么呢，他总说我是黄毛丫头。”
    “从梦境到现实，有人穷其一生，也到不了。”
    “他在意我...可我不知道那是怎样的感情...不像爱情...更像亲情。”
    “您养育了我十几年，我们才有了那样的感情。”
    “好怪啊。”
    少女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但没关系。奶奶，我觉得我抓住了些什么。”
    老人喃喃道，“什么呢？”
    “通往幸福的门票。”
    少女露出不符年龄的深邃眼神，“这种机会，不常见的。”
    老人有些听不懂孙女的话，但在这一瞬，她觉着面前的少女不再是个孩子...
    心深似海，看不到一丝单纯的光亮。
    老人为孙女做了几道爱吃的菜，又包了些饺子，据说那个叫苏杭的孩子爱吃。
    孙女跟着学了一会厨艺，被自己判定为捣乱，将她撵出厨房。
    包饺子的空档，老人瞧了瞧抱着书本不放的孙女，柔声道，“囡囡，你好像变了。”
    少女用笔蹭了蹭头发，冲老人笑了笑，没有回应。
    夜幕降临，杜静将奶奶送了一段路，蹦蹦跳跳的往回走。
    离小家不远处，她看到了蹲着抽烟的少年。
    他似乎有些烦恼，坐立不安的，偶尔还会挠一挠脑袋。
    他抽烟的姿势像个老烟枪，磕烟灰的动作也很帅，可惜烟的味道并不好闻。
    但杜静不在乎，她也不敢在乎。
    扬起一个温柔讨好的笑容，绕了一小圈，从背后拍了拍少年的背。
    “嘿！”
    苏杭翻了个白眼，“嘿个屁，早看见你了。”
    “怎么不叫我？”
    “我倒要看看你想干什么。”
    “吓唬你呀。”
    “开什么玩笑，见奶奶了？”
    “嗯，刚走，我去送了送...”
    “离那个家远点。哦，我意思离那个房子远一点，再等等。”
    少女疑惑道，“什么意思呢？”
    “字面意思。”
    “哦哦，很晚了呢。”
    苏杭点点头，“回吧。”
    “你是不是有心事？”
    苏杭站起身，摇了摇头，洒然一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嗯！”
    苏杭走的坚决，少女站在小家门外，见他消失在小区门口，才用钥匙开了门。
    她没开灯，摸着黑进了卧室，将衣服褪下，钻入温暖的被窝。
    小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嘴角有笑意。
    黄毛丫头，总有长大的一天呀。
    苏杭进门便受到了任玉莲热情的接待。
    两个大嘴巴子。
    “明天不上学？你还当假期呢？你看看几点了？国家主席都没你忙！一天天的不想着学习，就是玩！玩能考上高中？玩能考上大学？能不能省点心？考了几次好成绩，你是不是要上天？”
    苏杭讨饶道，“妈，我错了还不行吗？”
    苏建国吃着瓜子，笑道，“你这认错态度不太好啊。”
    苏杭翻了个白眼，“您就别拱火了。”
    任玉莲怒道，“以后过了十点你就别回来了！去大街上睡！”
    苏杭装模作样帮母亲捏了捏肩膀，“妈，我饭还没吃呐。”
    任玉莲心一软，又给了他一下子，“我欠你的！”